吴潇认识陆峰,而且关系不菲。毫不夸张的说,在吴潇认识神寂之前,甚至不认为有某人在自己心中的亲昵程度能超过陆峰。简单的比喻是,吴潇心中的陆峰,无异于神寂心中的冷皓光。由此可见其人在吴潇心头不可忽视的重量。
所以,吴潇对陆峰有深层次的了解,近乎知根知底——
陆峰是玄天的大气运者,继往前三个大时代的新生时代的绝对主角。首先,他是远古时代大能力者战皇顾念生的转生,拥有得天独厚的修炼天赋;其次,他拥有近古时代妖凰蓝炎的传承,进一步拓宽修炼武道。单是这两点,就足以为他未来的辉煌成就奠定牢固基础。
然而,这还仅仅是陆峰气运的简单一角。
陆峰的生父,玄天大能力者,继承上古修真时代通天教主的诛仙四剑以及通天塔;兄长陆战,为远古时代冥王转生;两个红颜知己,分别为近古大能力者慕容霜雨以及天狐瑶宁的传承者;挚友白林、杨诚、沈路、唐兴等等等等,无一不是先代至强的传承者或者新时代的大主角。
本身惊人的先天优势再加上如此可怕的关系网,俨然成为一股足以横扫整个玄天的大势力雏形。
然,这还不够。陆峰还有一个更为骇人的优势——他是玄天本源的生命形态!
这样一个集成整个时代气运的骄子,任何与他沾染关系之人,都不会简单。他的存在,就宛如混沌星海的墨泪寒、洪荒星海的夜聆雨,以及……蓝河星海的吴潇与神寂。
那么,这个自称杨雷的少年,先接近陆峰,又接近自己,这之中又意味着什么?
饶是吴潇沉稳,思考推断能力非凡,亦难以至这简单而分量惊人的信息中推断出合理答案。于是他抬眼,目光幽冷,问:“你有什么目的?”
杨雷轻笑摇头,答非所问,“不止是你和陆峰,还有不久后的墨泪寒。”
吴潇心头微微一紧,想追问,但目光猛地一个恍惚,再度凝神时,杨雷已经不见了。唯空中幽幽荡着稚嫩音线:“我会帮你好好看着这株萱草,待你再来之时,希望你能将她取回。”
***
“绿杨湾外
“烟雨正飘渺
“江上与你撑长槁
……
“灼灼桃夭
“一剑落花飘
“月下起舞影窈窕
“红丝衣
“金步摇
“弹一曲霓裳调
“抬眸
“换你粲然一笑
……
“而今打马江南道
“烟雨又飘渺
“再无人唱旧歌谣
“折下一段绿丝绦
“指尖轻轻绕
“一抹微苦竟难消
……
“只叹一句
“当时年少。”
三天了,至那天念音恍惚梦呓般叫唤神寂的名字,劝他回去,已经过去三天。这期间,念音的状态越发糟糕,昔日明亮美丽的双眸渐渐暗淡,于是三千青丝成雪,摇摇曳曳垂下,宛如怀揣恶意时光的嘲笑,不断讥讽着神寂,让他逐步沦陷,终究无法自拔。
神寂看着念音衰老,宛如脱离躯体的灵魂也跟着老化,僵硬了,宛如雕塑,怔怔的立着。唯独嘴角不断翁动,低声重复着真真哀婉唱过的《烟雨旧谣》。
这一天,真真心绪尤为不安,他预感到,母亲的大限之日已经近在咫尺。数十年如一日呵护自己的母亲将要离去了。
所以她心慌了,蓦然想到三日前那一对奇怪的年轻夫妇。心念着,那给人深不可测之感的两人,或许有办法救活母亲。
分明是炎炎夏日,但念音很怕冷,稍微有一丝风,便冷得不断哆嗦。真真出门前便将被盖扎扎实实地裹在念音身上,又把窗户关了个严实,于是整个房间就暗了下来。
念音安静躺在床上,神寂便安静立在床侧。
隔着生死与时空界限,近在眼前却不可触及两人在这一会有了一瞬的交融——绝对静谧的环境中,微微能闻心跳、呼吸与脉搏的静室里,灵魂也变得敏锐。
恍惚中,神寂好像抓到了念音,她还是初见时的妙龄少女,美丽、纯真,宛如芬芳暗发的铃兰。她就站在眼前,抿嘴含笑看着自己。
神寂伸手,想去抚她的脸。
可还未抵达,静谧房间忽然闯入一串冷漠如冰的话音:“你还要愚蠢到几时!”
神寂猛地一怔,惊醒过来。再度凝目看去,念音已经老了,安详躺在有些老旧的床上,而刚才那个恍惚熟悉的妙龄少女,不过是一泓幻象罢了。
“果然,同样是抽象生魂状态,我可以看到你。”
耳边再度传来冷漠话音,神寂的心一颤,回头,看见漆黑的壁头边有一个人形轮廓,他的穿着很炫白,哪怕光线黑暗,依旧透着一分明亮。可偏偏,神寂觉得此人晦涩如深渊,似整个人都已融入黑暗,又或者,他就是黑暗本身。
这个人,除了吴潇,不能再是任何人。
“你不该来。”神寂盯着吴潇,片刻后不冷不热说道。
“只叹一句,当时年少。好一曲《烟雨旧谣》。”吴潇冷冷一笑,旋即厉声喝到:“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这个女人之间有怎样深刻的故事,但我清楚,你现在的样子无疑窝囊愚蠢。”
“与你无关。”神寂冷眼看了一下吴潇,淡淡回答。
吴潇道:“回去了。”
神寂回答:“请便。”
黑暗中,一阵沉默。
吴潇面颊冷了一分,“我是说,我们一起回去。”
“我要陪念音。”神寂摇头道。
“好,我等你。”吴潇点头,兀自席地盘坐,便这样闭目冥想起来。
神寂盯着吴潇,良久良久,终是沉默,目光再度移向念音。
时间便这样一丝一丝落下,不觉间,又三天过去了。
真真不知遇到何事,久久不归。三天来,念音无人照顾,衣食起居均不能自理,而神寂也帮不到她。如此下来的结果是,念音状态更加糟糕,已面色若死,性命垂危。
这一天,神寂终于打破宁静,面色复杂地看着吴潇:“你回去吧。”
“我说过,我等你。”吴潇半张双眼,淡淡地看了神寂一眼,再度合上双目。
“你会死的!”神寂忽然厉声大吼:“叶登天说过,生者身、魂分离的时间只有一天,哪怕有旁人相助,也不可超过三天。你再旧待下去,真的会死。”
吴潇冷笑,但并不睁眼,问:“那你呢?”
神寂别过头:“我的事,与你无关。”
“那好,我继续等你。”
神寂:“愚蠢固执!”
“你是在说你自己。”吴潇淡淡回答。
神寂蓦然一怔,看了一眼吴潇,又看了一下念音,终是苦笑,摇头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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