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
被拽住衣领，即使笑容的弧度依旧没变，但黑色的狭长眼眸里开始聚集阴寒之意，肯特低低的笑了两声，说：“陛下就是想让你等一会，懂了吗？坎斯汀骑士长。”
一只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手势，肯特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说：“陛下就在书房的隔间休息呢，你不会真的想吵到他吧？”
“现在，请放开我的衣领，否则我可能会做出一些您不愿意承担后果的事哦？”
迦楼拳头握得更紧，将喉咙那股郁气硬生生咽下去后，才把手中的衣领往后一扔。肯特整理着因为拉扯而起皱纹的衣服，淡淡的扫过他：“想想半年前您的态度，与此刻真是天壤之别呢。”
“难道你不是吗？”迦楼冷笑道。
肯特赞同的点点头：“啊，这一点我非常赞同您。”
对方欣然同意的态度反倒令迦楼一愣，古怪的上下打量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下。
“我最近听说了，斗兽场那个那个男人的下场。”
肯特重复着他的话问：“那个男人？”
“杀死雷诺那个Alpha。几个月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变得疯疯癫癫的，说自己在被追杀，理所应当他从斗兽场第一的宝座上跌了下来，然后就一直在街头游荡，成为了落魄的流浪者。前几天有人在河里发现了他被泡得肿胀的尸体，没有外伤，猜测可能是失足落水。”
肯特“哦”了一声，笑眯眯的说：“您跟我说这件事做什么呢？难不成在怀疑我动了手么？”
“不是你做的？”迦楼不无怀疑的问，“让人活在无处不在却又不知根源的恐惧中，这不是你惯常的手段吗？”
“当然不是。”肯特嘴角上扬，文质彬彬的一口否决，“我可不会这么仁慈，仅仅满足于玩一个逃离虚无的敌人的游戏。当然，您爱信不信。”
肯特的防御犹如铜墙铁壁，即使仔细看，迦楼也找不出破绽，最后轻哼一声，“……算了，是不是你做的都无所谓。”
对话到此彻底结束。
两个彼此不合又同样强势的男性Alpha强迫自己共同待在一间安静屋子里空气要多窒息就有多窒息，但他们又谁都不愿意离开。莫深琢磨着时间差不多后才推开隔间的小房门，瞧见沙发上的迦楼，气定神闲的问：“今天有什么事吗？”
“陛下。”正在走神的迦楼几乎是反射性的站起来，即使莫深示意他坐下也没有动。
在纠结中，迦楼问：“……陛下，您真的要准备退位了吗？”
“怎么？觉得这不像我会做的事？”莫深好笑的问道。
“不、不是……”一向战无不胜的骑士长难得磕巴起来，脸涨得通红。憋气半晌，才犹豫的说，“只是，臣认为您已经做得足够好，没必要退位。”
“您是一位好国王，我相信着这一点。”最后，他真心实意的说。
莫深并不与他对视，而是走到肯特的小餐车旁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迦楼面前的桌子上没有茶杯，而倒出来的红茶尚且热气腾腾，肯特的小心思一览无余。
“米雅的表现你也看见了，她可以胜任这个位置。”
“但是……”迦楼还想说什么。
莫深滋润了喉咙过后，转头笑眯眯的止住他的未尽之语：“我们之间还有一个谜题没有解开呢。”
“我为什么以男儿身成为‘安德莉亚’？现在骑士长有了答案了吗？”
心脏陡然间怦怦直跳，迦楼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曾经脑海中的疯狂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以一种试探性的语气说：“因为您是……Omega吗？”
莫深向他举杯：“我作为Alpha存在已经快到极限了，你明白了吗？”
“所以，帮我辅佐好米雅，这是我作为你的主人，给你的最后一个命令。”
当他接受这道命令后，他就不再是可以主宰他生死的主人，不会再有无形的契约将他们强制性的捆缚在一起，那些深入血脉的条款将再也无法束缚他。
迦楼握紧了拳头。胸口似有若无的苦闷越来越重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应该单膝下跪接受这道命令，但膝盖却硬是不愿意弯下去。
是因为Alpha的骄傲使他无法向一个Omega下跪么？
不是的。他的自问很快有了自答。
那是为什么呢？
过往那些画面在眼前一晃而过，深夜的苍白脸庞，以蒲草的坚韧姿态承受世间一切非议吹打的瘦弱身躯，灼灼火焰照耀下比花朵还要妍丽的脸庞。
这些他都看见了，记住了。
他还看见此刻莫深放下手中的杯子，侧脸神色分不清是在嘲讽还是自嘲：“迦楼，即使到最后我也依旧无法得到你的忠诚？”
“不。”迦楼艰难的蹦出一个音节。
“那么，向我证明它。”莫深将手伸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说。
心中的挣扎更加剧烈，最终，血脉里铭刻的条款压垮了他，迦楼.坎斯汀跪了下去，低下头，执起他的手，轻轻贴上自己的额头，声音沉闷：“吾将谨遵您最后的旨意，直至永恒。”
“你自由了，骑士。”
头顶上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迦楼听到耳边似乎传来什么“咔哒”一声碎裂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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