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五枚,两头圆锐,中间平广,像压扁的杏仁,每一枚掷具都有正反两面,一面涂黑,一面涂白,黑面上画有牛犊,白面上画有野鸡,行赌时,将五木同时掷出,任其转跃后躺倒,然后看其朝天一面配成不同的排列组合,即所谓采。其中五枚全黑,称“卢”,是最高的采,四黑一白为“雉”是仅次于“卢”的好采,以下三黑二白,二黑三白,一黑四白,乃至五枚全白。全白是最差的采,就是恶采。
众人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摆掷得欢,那少年衣着华丽,油头粉面。刘穆之认得,刁府的小公子刁聘。
这小子虽然人不大,可是大概是家传的缘故,弄性使气,聚赌召妓,无所不为。
刘穆之看是这小子在场,暗暗得意,心道今可遇上冤大头,弄他两个钱儿花花。
刁聘正玩得高兴,手气不错,赌运正旺,嚷得青筋暴出,一抬头,看见刘穆之,叫道:“道和,你小子欠我们家的钱,什么时候还?”
刘穆之一头往桌里挤着,一头道:“刁小公子,不就一万钱嘛,怕我不还?什么时候瞎你钱了?”
刁骋一脸的不屑,“你没钱,就别来玩!”
“谁说没钱了?”毛德祖腾得掏出一锭银子撂到桌上,叫道:“我们哥俩一起玩。”
“好,下注!”
众人玩几圈下来,刁骋赢多输少,越发开心,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轮到刘穆之掷,刘穆之一把将樗木抓在手里,笑道:“刁小公子,我们玩把大的。”
刁骋正在兴头上,那里肯退,接口道:“行,你说吧,多少?”
“二万!”
“二万?”众人吓了一跳,这可不是个小数,他刘穆之穷光蛋一个,哪里就拿得出二万钱。众人都知道刘穆之又要耍无赖,谁也不肯再跟。
刁骋可不管那套,应声道:“二万就二万!”
刁骋的小跟班忙道:“公子,他刘穆之那里拿得出那么多钱来?这可不能和他赌啊。”
刁骋瞧着刘穆之得意洋洋的样子,嚷道:“他拿不出来,可是本公子拿得出来呀!道和,你掷!你要是输了,可得拿出两万钱来!”
刘穆之哼了一声,右手握紧了樗木,众人紧张得一头汗,一掷两万,输了,刘穆之他家的破屋薄田也就没有了。刘穆之一脸平静,手一挥,樗木在盘中翻腾跳跃良久,众人视之,四黑一白,毛德祖大叫道:“雉!雉啊!”
众人都啧啧称赞“好采!好采!”
刁骋脸一白,却不在乎地一把抓起樗木,“看我掷卢!”
正待要掷,听得一声断喝“慢!”众人一惊,只见赌桌后早站定一个中年人,戴一顶小冠,穿一领长衫,眉毛浓重,虽是一双小眼,但炯炯放光。
“大哥!”刁骋嚅嚅叫道。来人是刁骋的大哥刁逵。刁逵恶狠狠的冲刁骋道:“混账,谁让你跑这里胡混,还不给我滚回家去!”
刁氏兄弟的父亲刁彝早丧,刁逵以长兄持家,兄弟们见了刁逵,吓得要命。刁聘便要溜,刁逵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樗木,冷冷地盯着刘穆之道:“刘穆之,这一把我来掷!”
说着,手一扬,樗木翻滚而下,随着清脆的撞击声停下来,毛德祖脸色雪白,刘穆之暗中吃惊,刁逵掷得竟是卢!偌大的天鹰赌坊,声息全无。半天,刘穆之把头一偏,嘴一撇,“不算!你替的不算!说好的是我和小公子来赌,若是他掷出来的,我便是倾家荡产,也得赔了,可是您的话……”
“放肆!”刁逵一声断喝,“刘穆之,你这痞子!好事不做,早先欠我赌坊的钱,却是一文没还,我原想,你也自称是个世家子弟,真伪姑且不论,如今中道败落,也算其情可悯,故而不急追讨,你却三翻两次,出千诈财,误人子弟。”刁逵这番话,说的声音颇大,一时间刘穆之居然没想出话来反驳。
刁逵见刘穆之气势下去了,不由狠狠的盯着刘穆之继续道:“你到底有没有钱?”
刘穆之也不示弱,“钱,我是没有,这局不算!”
刁逵一声冷笑,“来人!给我拿下!”
顿时,屋里屋外,数十人蜂拥而上,刘穆之夺路便逃,拳打脚踢,弄倒七、八个,无奈好汉难抵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屋里太小施展不开。十几个人把他摁倒在地,捆了个结实。
“回府”刁逵大手一挥,扬长而去。毛德祖亦被几个恶奴按住,一起绑了起来,押往刁府。
刁府座落在京口街西,占地数十顷,是京口最大的宅院,三间兽头大门,两个大石狮子张牙舞爪,门侧一溜拴马桩。
刁逵下了马,门子忙上来接了缰绳,刁逵道:“把那恶痞绑在桩子,若是无钱,只管给我狠狠地打!”
众奴客答应一起,把个刘穆之剥光上衣,捆在拴马桩上。这帮奴客在京口横行惯的,其中有不少人受过刘穆之气,今儿逮个正着,那可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啦,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尤其是那个胖子,如今呵呵低笑个不停,还不时的对着刘穆之抛媚眼呢,那意思很明白,现在知道大爷的厉害了吧。
早有两个彪形大汉上前,按住刘穆之,那胖子手持马鞭,喝道:“说!有钱吗?”
刘穆之心道:“完了,今儿免不了挨一顿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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