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走到了发飞雪身边，拍了拍它的马背。将马背上的鞍子解了下来。
然后从马厩里提了一大桶水，让帮他喝个痛快。
怀山之上便有泉眼，所以怀山即便到了饥寒交迫的境地，也不缺水，可是他们也只有水。
飞雪是真的瘦了，这匹马应该算的上是怀山上最好的一匹马了，脚力极快，唐茂勋的马虽然也是好马，可和他的座骑比起来还差一筹。前些日子这马前腿上受了伤，因为吃得太差，一直没好。本想着等运粮队进城让他吃点好的，没想到却出现了鬼族人围城的情况。飞雪这等好马，好好调理还能复原的，可是胡青却等不到这一天了。
抚摸着这位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战友，胡青长叹了一口气。
似乎感受到了胡青的悲悯与心痛，飞雪忽然间转过了头，看向了胡青，铜铃一般的眼睛中闪出了一丝泪光，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即将发生的命运。
胡青抱着飞雪的脖子，一次又一次的抚摸着。
“希律律……”飞雪忽然间仰天长啸，撩起了自己的前蹄，竟然好像恢复了以往的几分神采，阳光之下，竟然有了几分神驹的意味。
胡青看着自己的爱马，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可是他却没有别的选择，无数的哀鸣声先后响起，已经有无数的马匹倒地丧命，士兵们没有浪费马匹流出的鲜血，拿着各式各样的容器接着马血，毕竟马血也可以充饥，比起那些书皮总归要好吃的多。
胡青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沉默着从靴子中拔出了匕首，作为辎重营的将领，他必定要在这场杀马的战争中起到带头作用，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人的命终究要比马的命重要的太多。
匕首插入马匹胸口，鲜血喷薄，如柱状，冲天而起，但是胡青却没有去接马血。飞雪感觉到了生命在流失，回头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恶意。
“将军，你怎么将飞雪杀了？”亲兵们仓惶的看着平日里爱马如命的胡青，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
可是胡青在拔出匕首后却紧紧的抱着飞雪，沉默不语，任凭那灼热的鲜血喷洒在自己的身上。
“轰隆……”飞雪并不健壮的身躯，轰然倒地，一匹战马的生命就此终结，变成了人们赖以生存的肉食，但是却没有一个士兵敢山前。
胡青蹲在地上，良久之后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在远处围成一圈的辎重营的士兵，哀叹了一声说道：“分了吧。”然后自己一个人默默的走回了营帐。
信使派出后的第二十天，依然没有消息。
坐在城头，胡青捧着一碗刚端上来的肉汤喝下去。那是仅剩的一点马肉。
胡青刚喝完肉汤，城头上又有人叫道：“鬼族人来了！鬼族人来了！”
与之前的围而不攻的打法不尽相同。鬼族人似乎知道了城内的窘境，也偶尔会发动几次小规模的攻击，可是从昨天开始，鬼族人的攻势变的越来越急，但也很注意分寸，从来不硬攻。如果是单场战斗，比以前那么场场恶战要容易应付多了。但是鬼族人呢的攻击已经相当有组织，那种频率让我们疲于奔命。
也许，不知道哪一次便是鬼族人的总攻了。
在让鬼族人伤亡了七八个后，他们终于退却了。但大莽军队的损失是十七个人，可怕的是，城头剩余的士兵在看那些死者时，眼里冒出的，简直是食欲。
攻城斧在胡青手上重得几乎提不住。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但现在出手了一次，还是累得他气喘吁吁。因为大家的精力都出现了问题，所以辎重营也被派上了城头与大家轮班守城。胡青把攻城斧放到墙边，坐了下来。一名亲卫走了过来，道：“将军。”
胡青看了看他，道：“怎么了？”
“再不吃东西，将军你要支持不下去的。”
胡青站起身，努力让自己已经有点脱力的身体站直，道：“你应该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要靠吃人才能保得性命，但即使活下去了还有什么意义？”
亲兵垂下头，不敢再看着我。这些天发的口粮就是女人尸肉。大量的怀山居民准备逃出怀山，可是都未成功，所以现在就连这些残忍的食粮也已经很少了。
万人，也不过让城中坚持了六天而已。当怀山居民都吃光了，接下去吃什么？吃那些伤兵和战死者么？
亲兵没说什么话。他的身体也在发抖，腿也慢慢地弯下去，忽然，他猛地呕吐起来。的确，只消是一个人，知道自己吃下去的东西竟然在几天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一定会呕吐的。
看着他呕吐，胡青不再说什么，只是抬起头望向天空。天很阴沉，可能又要下雪。鬼族人如果要趁寒冬发动总攻的话，大概也不会太久了。
第二十二天。
城弩早已射光，城弩的躯壳已经被城内的守军拆碎了当作巨石扔到城下，击打着还在登城的鬼族人。
已经有鬼族人登上了城墙，空中纷飞着羽箭和投枪，几乎每走一步都要用巨盾护着身体。鬼族人的准头尽管很差，但这么近的距离，瞎子也可以射得中，更何况他们的力量巨大。
胡青左手拿着一面大盾，右手的长枪不断出击。但鬼族人已根本不再顾忌，象是宁可全军覆没也不再退却了，一个倒下去，另一个便已冲了上来，火把光在不断跳动，似乎也被这杀气逼得黯淡了。这时，亲兵冲到到我跟前，道：“将军，我们快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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