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忌没有回答他们两个任何人的话,因为他在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林忌此时的身上一定在发生着什么古怪的事情。
其实林忌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见了书院的院长,将他亲手送到有仙山的那个老人,虽然有着国家的情怀,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有自己的立场。
然后他梦见了邢老,这个现在还待在琉璃城的老人,为了一个承诺,可以奉献出自己的一声。
后来他梦见了大师兄,高高的发髻虽然端正,但是却端正不过他的内心。
最后他梦见了师傅,喜欢眯着眼睛的老人,总是会在最危难的时候给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向,睿智无比。
这些人就像是一个个的榜样,在他心中闪过,同样还有很多很多,包括廖杰,包括普通的沧海人,最底层的林家军,那些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们的心中正是因为有了某种力量的存在才能让他们坚持到现在。
这种力量就是人间之力。
他的不解在于,这种力量怎样才能为己所用。
林忌睁开眼睛,发现自已还站在风雪长街之上。
他不知道是已经醒来,还是说依然在梦中。
他看着街上那些咬牙不肯发出惨呼的伤者,看着那些普通人的尸首,看着那两名身受重伤却倔强坚狠的少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沧海城不是城,是人,是生活在城里的每个人。
人间的力量,来自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数人,数十人,数百人,数千人,数万人,千万人。
每个人的意愿与渴望,都是一种力量。
千万人的渴望,在一起便是人间的力量。
这种力量威力无穷,可以改变天地的容颜,可以对抗时间的流逝。
林忌慢慢的瞪大了眼睛,终于清楚的看到了中央大街上的很多人。
成千上万的普通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走到了一起来。
他们用血肉,筑起一座新的城墙。
此间的千万人,他们的意愿与渴望是那样的强烈一致。
此间是人间的一部分。
对沧海城来说,这是最绝望愤怒的时刻,也是做愤怒的时刻。
“有啊,在我的身前,有千万人。”
说完这句话,他握住剑柄,准备把风萧剑从地面上抽出来。
随着这个动作,他体内大的精气像野草般狂肆地生长,摇展着腰肢。
沧海城感应到了雪街上的变化。
无数的天地精气,随着风雪落下,通过风萧剑,灌进他的身躯。
他的气息随之骤变,开始向着寂灭境不断攀爬。
整座沧海城的天地精气,磅礴浩荡,根本无法计算数量,此时通过风萧剑,顺着林忌的左手,不停灌进他的身体里。
天地精气没有实体,没有质量,比最清的水还要清,比最轻的空气还要轻,但此时进入他体内的数量实在太多,自然带来难以承受的负荷。
如果是普通人,哪怕是大的修道者,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接纳了如此多数量的天地精气,也只有被瞬间崩死这一个下场。
但林忌的身体就像是精钢打铸的容器,承受着不断涌入的天地精气,然后将这些精气压缩到难以想像的程度。
此时的他就像大海深处的海贝,身体和灵魂承受着无比恐怖的压力,却不知何时才能凝缩出璀璨夺目的珍珠。
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除了睫毛不停眨动,衣服上的残雪不停融化。他只是看着老僧。
他身上的伤口再次崩开,汩汩向外流着血,那些血水就像是红色的玉石一般晶莹,遇着街上的寒风便散化开来,变成极细的微粒。
那些微粒离开衣服表面,游离在他身周的空气中,像极了火焰又像极了雾,他看上去就像燃烧的火人,又像是极寒冷的冰人。
他继续抽剑。
锋利的剑锋从中央大街的青石缝中缓缓上升,带出黑色的泥屑,眼看着便要离开雪面,沧海城里随之发生了很多事情。
情势陡变,最先感觉到林忌和长沧海城变化的,不是老僧,也不是大师兄,更不是雪街上的人们,而是众人头顶的那片天空。
巷口井底的水早已结冰,忽然间多出了两道剑痕,被雪覆盖的钟上出现了两道剑痕,街巷的路上也多了两道剑痕。
井水重新开始荡漾,钟声开始荡漾,松树上厚雪簌簌落下,一只肥硕的松鼠把过冬的粮食坐在屁股下,不停地搓着前肢,不明白先前自已为什么被冻僵了。
那道笼罩北城的寂灭气息,随着数百道剑痕的重现后,瞬间消失不见,即便是飘落的风雪也骤然停止,冰封的沧海城好像活了过来。
那道不知来自何处的气息,随着林忌的动作,继续向四周扩散,同时也向天穹冲去,狂野地冲散厚重的雪云,湛蓝的天空重新出现。
天空最先感觉到这种变化,老僧第二个感觉到。
他感觉到了危险。
他的眼眸忽然变淡,比灰色更淡,直至淡到透明,像是无神。
雪停,风息。
中央大街很是安静。
老僧看着林忌,眼眸回复正常,却留下了一抹讶异。
他想伸手阻止林忌拔刀,但是下一刻一柄巨大的铁剑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是大师兄!
很简单的砸,使出了大师兄所有的力气,虽然没有对老僧造成任何的威胁,但是却让他伸手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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