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叔的人脉很广，与我父母也有往来，”他的嗓音温温润润的。“我还遇到了一个穿美队服装的孩子，怪喜欢那孩子的，还念叨了两句。”他的语调很平，听不出情绪。
微凉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他接触了，有些反感他这样的试探。不知他只是随口一问还是怎样，紧张地轻蜷了手指。“你忙着给母亲办住院，还有心管钱叔的事情。傅先生真的很闲，都不见你有忙的时候。”
“对不起，”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关于宋悦之的事情，我一直没和你道歉。无论如何你们是被我拖累了，要不是我和宋家联姻，也不会害了你们。”
她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傅西洲选的也是VIP病房，此刻正站在客厅的窗前掂着手机，面露微凝。
“少爷，盯着季二小姐的人回复了，说是去了河道对岸。因为还有沈修和傅侑林的人也在跟，不敢靠太近，只知道她进了对面的小区。”
“好，我知道了……”他略略颔首，脸上的凝色愈发重。
……
季微凉同样握紧手机，同样神色沉凝。回顾方才与傅西洲的寥寥数语，心内有些打鼓。耳畔冷不丁传来羽涵的询问：“小婶婶，你刚刚是不是在和我爸爸讲电话？”
她偏头，正撞进他与他父亲极其相似的眸子里。
“你不是在睡觉，干嘛偷听我讲电话？”她颦眉，表达出不悦。
“我没在睡觉，我也没偷听，只是不小心听见了。他说话都从听筒里传出来了，我不是故意听的。”他赧然，却是又追问：“我爸爸说联姻？他是不是要结婚了？”
微凉直视他的眼，也不管他相信不相信，她只平静地否认：“不是你爸爸，我在和我的一个朋友讲电话。”
他的表情隐在面具之后，“噢”了一声，重新抱紧她的手臂。语气已恢复如常，“谢谢小婶婶，让我见到了我爸爸。”
揉了揉他的头发，她沉默，心中忽明忽暗，复杂难言。出租车一路行驶，抵达小区门口。他先一步下车，微凉正递钱给师傅，听到他在外面突然唤：“妈妈……”
一愣，她也下车。果然见曲南风冷着一张脸，周身俨然散发着愠怒。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他们面前，不由分说将他拉回她的身边。
“师姐……”
“啪！”
她不由分说给了她一记耳光，微凉定定地站立没有说话，情绪亦平静。这事本就是她的错，既然被撞见她也无从辩解，挨打是应该的。她完全可以理解师姐此时此刻的光火。
羽涵却并不淡定：“不关小婶婶的事儿！是我要她来的！”
“小婶婶？”曲南风揪出关键。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心急漏了嘴，他越发焦虑。
而她已转头看回她：“你言而无信！不是说了不会说出去的吗？！”
抿抿唇，她没回答，欠身致歉：“对不起，师姐。”
“妈妈……”
“你别插话！”
曲南风打断他，第一次她这样吼他。羽涵彻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并且明白如果他再继续为微凉辩护，只会火上浇油。
“我信错你了！”她眼睛冷肃没有半点温度，说完牵着孩子就走。
“师姐，你们家保姆生病晕倒了，孩子可能有点害怕。或许以后你可能还是多加一个保姆比较好。”她记起来提醒。
曲南风没有搭理她，脚步特别地快。羽涵有些踉跄地跟在她身边，回头看了两次。她定定立于原地，摸了摸依旧发烫的脸颊，扶了扶额，唇边泛一抹苦笑。
一路母子俩都没说话，羽涵也不敢出声，只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希望以此传递他的歉意，并表达自己对她的关心。
直至回到家，她才开口：“你的手机给我。”他从手袋里摸出递出去，并小声说：“没电关机了……”
她在意的不是这个，摆了摆手：“没收。”他小心地觑她，尝试解释：“保姆阿姨生病了，你的电话打不通，我才……”
“去收拾行李，”她打断他，交待道：“把最有必要的先带上，其余的都留这儿，我之后清理。外面的宠物都不要带，包括你的二丫，以后我会拿过去。”
羽涵彻底懵了，听到她在那儿打电话：“现在就搬，是的，不能再等了。远就远，没事，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一会儿就搬过去。”
他想说什么，但是插不进嘴。又听她说道：“出了点状况，我不放心，必须马上搬，不能再耽误了。好的，那一会见，我先收拾。”
电话挂断曲南风转身，儿子站在落地窗前仰面看着她：“我们要搬家？”
她行至他面前，蹲身拉开他衣服的拉链，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平静地说：“去收拾你的行李，把这身衣服也换掉。”
“一定要搬吗？”他清黑的眸子眼波微动，拉起她的手耸拉着脑袋，钝钝地说：“我……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乖乖听话，绝对绝对不再见小姨妈了。”
曲南风刚缓和下来的脸又绷起，重复道：“去收拾行李，不要耽误时间。”
他迟疑，嗫嚅着：“妈妈……”
“现在我说话你不听了是吗？”她打断他，眼眶红通通。
“对不起！”羽涵急急地圈住她的脖子，“我马上去，我马上去。”
一离开身体，却见她眼泪一颗一颗不停地掉，他焦灼。伸出手指帮她抹，边抹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妈妈别哭，我真的会听话的，我真的会听话！我不找小姨妈了，我不想爸爸了，我有妈妈就够了！”
她紧紧地抱他在怀，艰涩地泪如雨下。
……
医院祁泽接完电话，快速地进来病房：“总裁，太太那儿有状况。”
傅侑林眉峰凛起，他俯身附耳对他一阵低语。
“曲南风……孩子……”唇齿间重复着这两个词，他眼瞳一片幽深。神情间满满的全是深重的凝色，沉吟片刻，吩咐道：“拨几个人过去那个小区守住。”
祁泽听得明白，他的措辞用的是“守住”。转瞬，他却是又记起另一事：“你不是说沈修也遣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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