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做了一场美梦，现在，梦醒了。
“月月！月月！”
千江月听到苏我小柯连声的呼唤越来越遥远、最后消失不见时，她已经不知道在人群中跑了多久了。恍惚停下来喘气时，满目五光十色，满耳欢声笑语，还是那场七夕盛会，只是她身边，没有小柯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泪水。
奔跑时，手中无意识抓得很紧的雪女面具，绑线都断了。她拿起来看，曾精心制作的面具表面，被冲撞压出了裂痕。一如她自以为封存得很好的记忆。
她把雪女面具踩在了脚底。只听“嘎嘣”一声，面具四分五裂了。
千江月行走在摊位之间，跌跌撞撞。自己也分不清时间长短了。只知道一眼看过去，都是一张张冷酷的面具，在往上升，只有她自己是个素脸朝天的异类，在往下沉，沉到地狱。
天边风起云涌，隐隐传来雷声，有雨点滴下来，很快就变成滂沱大雨，冲去了她脸上的潮湿，也把她淋得浑身湿透。
摊主们七脚八手，都开始冒雨扯雨布，遮摊位，口中都怪天公不作美，扰了生意。只有卖伞的摊主最乐呵，立马抬价，依旧是大堆的客人排着队买，伞筒里的伞，一抢而空。
抢不到伞的人，都抢着屋檐下那一点有限的地，抱头在躲雨。
热闹尽散，三三两两都在屋檐下闲谈，或是举伞在雨中奔回家。雨水顺着伞骨如注而下。
雨太大了，弄得好多人没有兴致再逛了。
一个在屋檐下躲雨的老太太跑过来，把千江月拉到屋檐下，“哎哟喂，哪家的傻姑娘，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躲一躲？”
千江月淋雨淋得水鬼一般，眼泪和雨水糊了一脸，自己也分不清脸上是暖是凉了。
老太太拿干净的布给她擦头上的水，千江月的热泪涌出来，这时才明白了，脸上沾到的水，是温热的要更多一点。老太太又从挎着的篮子里拿出大白馒头，“还热乎着呢，吃点。”那篮子里插满手作的花，老太太应该是七夕卖花的，馒头是她自己刚买的吃食。
千江月拿过来吃了一口，胃中又饱胀又隐痛，禁不住胃气上逆，全吐了出来。还咳得不行。
她把馒头还给老太太，直摇头，轻轻道了谢，又从身上摸了很多银子都塞到老奶奶篮子里，自己又冒雨跑走了。急得老太太在后头干叫唤，追都追不上。
跑了许久，千江月撞到了不少人。
猛然看见一个个高的人，手里把着伞，脸上戴着句芒面具。
千江月住了脚，下一刻，已经控制不住扑进了那人的怀抱。“小柯……”
那人僵了僵，随后把伞递给身边人，自己抱住了她，手很笨拙地轻拍她的脑袋，“没事了。”
千江月在那种轻拍下渐渐找到了安全感，平静下来。一冷静，才发现这个怀抱很硬，不是熟悉的温暖。
她退了一步，摘下对方的句芒面具。
对方躲之不及，露出一张既英气又秀气的脸，凌厉的五官，不见往日的沉敛，写满了还未散去的温柔。
“花吕？”
千江月又退了一步，几乎是难堪了。花家也是京都五大家，会有和小柯一样的面具，亦不奇怪。她刚才太疯了，竟然不管不顾，看到个面具就抱人。
花吕脸上的温柔转瞬即逝，平复为冷酷。“他”从身边人手中接回伞柄，撑着伞站在雨中，而千江月已经退到了伞外，又被大雨浇了满头满身。
花吕身边那人笑了笑，媚眼如丝，“花吕，今儿我算是长见识了。这辈子头一回看你开窍，可惜了……人家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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