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计划虽然有些草率,但若只是为了刺杀罗贤的话,便已经有了相当的可行性。
只不过,他还未能完全下定这样的决心。
不但是因为他还未能打听出“二管家”的身份、此时刺杀罗贤无异于打草惊蛇,更因为他不愿辜负罗贤的信任——对于他,罗贤可谓是执礼甚恭、毫无机心,完全是一副赤诚相待的模样。
所谓“以德报德”,哪怕最终二人还是免不了兵刃相向,可任舟宁愿那是在已无回寰余地的情况下决一死战,而非是像现在这样攻其不备。
所以,在思虑再三以后,任舟最终长出了一口气,将已握在手里的掌中刀重新插回了手腕的皮带上。
与此同时,罗贤也终于完成了冥想,从容地站起了身来。
他当然不知道先前的片刻里任舟的心思经过了怎样的峰回路转,更不会知道自己已在鬼门关旁打了个转。
所以,再看向任舟的时候,他面露歉然的笑容,温声道:“久候了。”
“没什么。”
报以微笑以后,任舟左右顾盼了一番,问道:“此处是何地?庄主方才为何要做出那种姿态?”
“此处名为‘洗心池’,乃是先祖所建。”罗贤叹了口气,凝视着“洗心”二字答道,“尘烦扰扰,世人多为此所累,心亦为所蔽。先祖建这座水池,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后人对此尽洗尘念、以求持心公正,故名为‘洗心’。”
“原来如此。”任舟了然地略一颔首,“庄主肩负重大,当然要时时警醒。”
“正是。所以每当我心绪不宁时,总会来此,或是静坐,或是梳洗。”
“心绪不宁?”
任舟的眼皮一跳,假作毫不在意地随口问道:“莫非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罗贤仍在注视着石碑,所以并未发现任舟的异常。
闻言,他苦笑了一下,答道:“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听任兄说起的往事里,那位如烟姑娘受人利用、最终殉情,颇有些感慨系之。”
见到罗贤的那种表情,任舟便能猜想得到对方生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慨——这样的感慨,任舟也曾有过,只是却无人可谈,只好放在了心里。
如今,罗贤的话却令他产生了某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浮生如寄,百年以后便如悬崖撒手、转瞬成空。生死尚且不能自专,还要费心劳力去算计、利用,岂非可笑?在这样的算计里,人人都以为自己可得偿心愿,最终却不免成为另一人的棋子,岂不可悲?”
听着罗贤的这种感慨,任舟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话。
最终,在一阵冗长的沉默以后,罗贤最后深深地忘了一眼那块刻着“洗心”二字的石碑,颇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感慨颇多,见笑了。”
“没有。”任舟摇了摇头,“先前我也曾有过相似的感触,所以此时听罗庄主说出来,只觉得声求气应。”
“看来任兄也是性情中人。”罗贤勉力挤出了一丝笑意,旋即叹了口气,“时日不早了,我还是先送任兄回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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