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贵人听着外面极轻的脚步声,碎碎的,看来来的人不少,立时便挤出了眼泪,待她期期艾艾的抬起泪眼再看,登时顿住。
丁嬷嬷向来不是个好惹的,上前便是左右两巴掌,怒斥道:“太后尊驾,岂容你一个罪妇这般端看!”
如贵人被打得双耳发鸣,只觉得一下子耳朵便不听使唤,只听得嗡嗡声,好在头脑还清楚的很,立刻给太后请安。
太后端坐上首,由悦萱郡主服侍着,冷冷扫视了如贵人一眼,道:“如贵人有什么事情非要见皇上一面不可?”
如贵人桃花眼左右瞄了两眼,想来太后都到了,李天佑肯定不会再来了,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病弱的老太太身上。
如贵人想通了关节,泪水便如滚珠一般,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声音都有些沙哑道:“太后娘娘,嫔妾自知卑微,自打入了宫,处处小心谨慎,全心全意的服侍皇上,从未仗着盛宠,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若不是如此,当初皇上宠着嫔妾的时候,只消多说两句话,也不仅仅是个正六品贵人了。”
如贵人一边哭,一边拿眼去瞄上首的太后,见其面色沉稳,一声不吭,便继续抽抽搭搭道:“可不知怎么的,今儿个唐少将军突然就拿着皇后娘娘的金翎羽箭到了乾坤宫,什么话也没说,便将嫔妾从皇上身边叉了出来,这也就罢了,可堪堪过了一个时辰,皇上便传旨将嫔妾凌迟处死,还要将嫔妾挫骨扬灰,嫔妾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皇上这般厌弃,便是死,也该让嫔妾死个明明白白的啊……”
太后端着手中的青胎茶盏,碗盖在茶盏边缘抹了抹,抬起头来问道:“说完了?”
如贵人梨花带雨的点了点头。
太后冷哼一声儿,扫了丁嬷嬷一眼,“教教她规矩!”
丁嬷嬷得令,几步上前,左右开弓,又是几耳光,骂道:“太后面前竟敢哭天抢地,这宫里也是能随便抹泪的地方?只冲着这眼泪珠子,杖毙都是便宜的了!”
如贵人闻听这话,立刻便不敢言语了,连哽咽声都瞬间收了回去。
悦萱郡主安清瑶在一旁看着,一声不吭。大理国后宫的规矩乃是沿袭老一辈的了,老人们常说,哭是不吉利的,尤其是女人的哭声,极尽阴柔,只有在长辈死后才许哭灵。
到了李天佑这一代,乃是儿皇帝,太后先是忙着李天佑帝位的稳固,随后先皇后唐栎彤入宫,太后立刻便躲入了慈惠宫,将后宫的生杀大权一并躲了出去。是以,便是端静皇贵妃米雨柔,日日将规矩挂在嘴边,很多的旧习也都摒弃不用了的。
就比如这哭声。按照宫规记载,除非皇上,太后,皇后身故,否则这宫里,便是皇子,公主死了,也不准有半分哭音。因着这规矩实在太过不近人情了些,渐渐的便形同虚设了。所以时常便能见到宫中梨花带雨的妃嫔,楚楚可人怜惜。
太后突然将这样子的规矩都拿出来教训如贵人,可见是恨极了的。
殿内没了如贵人的哭泣声,顿时安静了不少,太后打量了如贵人一眼,冷漠道:“哀家不是皇上,你那狐媚惑人的伎俩也不必用了。哀家虽在慈惠宫躲懒,但还不至于耳聋眼瞎!”
“来人,将殿门口那个大水翁抬进来!”太后轻呷了一口茶,温言道。
立时有两个小公公将那半人高的水瓮抬了进来,太后不过一抬眸子,丁嬷嬷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精致锋利的小匕首,毫不客气的拽了如贵人的左手,如贵人犹自挣扎间,已经被丁嬷嬷划破了四根手指,刀口险些将如贵人的四指割断,小指伤口尤其深,眼见着指尖翻转,半耷拉着,如贵人见状“嗷”的一嗓子,还没继续发声,便被丁嬷嬷塞了个汗巾子进去,“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太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手中的茶碗盖子,眼瞅着丁嬷嬷将如贵人的手架在水瓮上,滴滴答答的血落声响,难得的悦耳动听。
“不过是韩齐的一个小小贡女,在大理做粗使丫头都是抬举你们的,皇后宅心仁厚,给了你们正七品美人的称号,犹自不足,还妄想着后宫主位,哼!痴心妄想!”太后的话,句句锋芒,却说得温和,仿佛说着什么天气晴好一般。
如贵人被堵了嘴,十指连心,疼得浑身冒了汗,只“呜呜”的恳求着,一只臂膀被丁嬷嬷压着,只能连连叩首,不过十几下,白净的大理石地面,便有了斑斑血迹!
“仗着盛宠,给皇帝吹枕边风,忤逆皇后旨意,撺掇着皇上解了唐贵嫔的禁足,害皇后落水,桩桩件件,哀家都给你记着呢!这四个指头,不过抵了这一件而已!”太后瞧了那水瓮一眼,有些不满道:“这宫里就没有大一些的不成?”
殿门口的小公公闻听这话,立时就召唤了殿外的三个侍卫,将大门口的一人高的水缸搬了进来。
太后扭身对安清瑶道:“你回慈惠宫去歇一歇,今儿个陪着哀家这个老婆子来回跑的,别累坏了身子!”
安清瑶知道太后是不想让她看到这些血腥,恶心了自己,清脆道:“瑶儿也该学着些,没得总让皇后娘娘,太后护着的。”
太后点了点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安清瑶因为李慕昊的事情,也不需要侍奉婆母,也不需要掌理中馈,日日过的都是闺阁小姐的日子,可她到底还是要往下过的,将来早晚要过继个孩子过来,过继的孩子不比亲生的,他日总有自己与沈清伊护不住她的时候,她又是白白占了个郡主的名头,很容易招人嫉恨,到时候她一个人,孤儿寡母的,谁也帮不得她,总得自己撑起门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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