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寻和王四进了村。
几十年来村民们最喜欢聚集的主街道上，依旧三五成群地聚集着几拨嗑着瓜子、嘴皮子上下不停翻着的人。
他们手舞足蹈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的样子一看就是在八卦闲事。
丁寻走过去，隐约听到他们说的正是王大旺的事儿。
有叹息的、有幸灾乐祸的、更有摇头惋惜的。
他们见丁寻和王四走来，有人故意干咳一声，大家瞬间便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哟，是丁寻呐，你啥时候回村的？”问这话的人并不知道丁寻前些日子就回来了。
丁寻成要接话，旁边的人说：“丁寻早些天就回过他家老屋了，你不知道啊？”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来，丁寻快坐下！”
有人起身让出了一个位置，丁寻连忙客气地摆手：“你们坐，你们坐，大伙儿在这儿闲聊呢？”
“嗨，闲聊啥呀？在说王大旺的事儿怎样了？”
“对呀，听说他是死在你的矿上了？”
“丁寻，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不会被牵连吧？”
一问到这个点上，丁寻便心情低落。
“目前我也不知道大旺兄弟是怎么死的，但是我相信警方一定会查明真相，给大旺兄弟一个交代。”
“对，相信警方，现在的侦破技术相当精湛，很快便会查明真相的。”
几个较有见识的连忙帮着解释。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可怜了他的家人了，这顶梁柱倒了，家里可怎么过哟？”
丁寻惊讶道：“大旺兄弟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你不都知道的嘛？他还有个老母亲。”
丁寻差点想再问，王大旺的母亲不是已经不在世了吗？
但是听对方说得一板一眼的，可见他所听过的大旺母亲不在世应该是假的传言。
一说起王大旺的母亲，丁寻便想到那年王大旺自己去陈耀轩的矿山出事，王大娘那蛮横撒泼相，他就心有余悸。
在这个村里的女人当中，惹谁都不敢惹王大旺的娘。
谁栽她手中都得脱层皮！
“丁寻，要不咱们去瞧瞧王大枉的母亲去？”王四在他身后小声问。
丁寻回过神：“好，这就去。”
村民们听到他们俩要去看王大娘，便纷纷让开了一条道儿。
“大爷，小卖部在哪儿？”丁寻问。
他前几天经过原先小卖部门口时，发现那小卖部已经是理发店了。
别看山外的世界已经进入了现代化，但这水牛坪村仗着自己地势偏远，始终还有些地方保留了原始风味儿。
就比如这“小卖部”，它如今还叫“小卖部”。
其实这已经算是相当进步了，它曾经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叫“新南县供销合作社代卖点”。
“丁寻，你们朝这边走，小卖部已经不在原先那儿了，现在是王金柱家开。”
“好，多谢多谢！”
丁寻和王四到了小卖部，王金柱老远见他们过来，知道来了财神，忙起身走出来迎接。
“哎呀呀！我说今早怎么有喜鹊在叫呢，原来是我丁寻兄弟来了！”王金柱见人说人话。
“金柱哥，我来买些点心和烟酒。”
“送人么？”
“是的，我想去看看王大娘。”
“你去看她？哎呀……”王金柱没有说下去。
丁寻听出了弦外之音。
“金柱哥，王大娘怎么了？”
“她拿着菜刀说要剁了你，说他家大旺就是被你克死的……”
丁寻不怒反笑：“大旺是被我克死的？我怎么这么大本事我自己不知道呢？”
“丁寻，你真的别去，她刚被大家劝消停了，怕你一去又……”
“多谢金柱哥，我明白了。”
丁寻只得看向王四，想看看他有什么高见。
没想到王四就像个看热闹的，丝毫没有要为他出主意的意思。
“金柱哥，你帮我拿两瓶酒，再称一包点心，苹果和桔子都各称几斤。”
“你还是要去他们家？”王金柱纳闷儿地问。
“不，我听金柱哥的，人不去，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到王大娘，别说是我买的。”
“你这……花了钱还不让她知道，这样怎么行呢？”
“行的，现在王大娘对我恨之入骨，知道是我买的绝对不会要，所以先给她，等以后知道是我再说吧。”
“这样呀……”金柱站着没动。
王四这才开口：“我觉得既然买了，你就自己提着过去看看。”
“不行不行，大娘如今可是六亲不认的，何况丁寻还……”
王金柱想阻拦，却还是没有说下去。
“金柱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惹大娘生气，我只看她一眼，放下东西我就走人。”
“那……好吧。”
王金柱没有再坚持阻拦，小心翼翼地把两瓶店里最好的酒放在柜台上，转身又去拿其他的。
“好了丁寻，这些你收好，小心提着。”
好一会儿，王金柱把一大包点心和酒，还有水果等物全都摆在了柜台上。
“你们看看还缺啥不？”
“再给我拿一条烟。”
“也是给大娘的？”
丁寻没有回应，沉默代表着他的默认。
他和王四一人提着两兜礼品朝王大旺家走去。
王家的大门依旧是原先那么斑驳，不同的是走进大门，内厅的装修让人耳目一新。
看得出是刚装修过不久，沙发、电视机、大冰箱等等，有序地摆放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整个大厅让人有一种走进了县城小康人家的错觉。
里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问：“谁呀？是谁来了？”
这声音透着沙哑，语气悲伤又不耐烦。
“这就是王大旺的母亲。”丁寻朝王四低声说。
话音刚落，王大娘就走出里屋，站在大厅的一角朝丁寻他们看来。
“你们是……你们是谁呀？”她老眼昏花，双眼眯缝着慢慢走了过来。
丁寻把礼品搁在茶几上，连忙上前扶住她：“大娘，是我，我是丁寻，我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大娘迅速后退两步。
她像运足了气一般，摆了个稳当的架势，指着他的鼻子怒斥：“你你这小杂种，你还有脸到我家里来？”
王四听得直皱眉头。
“大娘，你怎么能随意骂人呐？”丁寻也满脸不悦。
“骂你怎么的？老娘我就骂你了，怎么地吧？”
王大娘一开口，眼泪也跟着滑落下来，口中更是肆无忌惮地骂开了。
“怪不得别人喊你是傻娘养的，真的不一样啊，你害死了我家大旺，你快赔钱！”
说着，冲过来揪住丁寻的领口。
本来丁寻可以避开，但他觉得和老太太较真很不明智。
“要不是因为你，大旺根本不会收……不会和那姓刘的混在一起……”
“大娘，你说姓刘的怎么了？”丁寻立即追问。
“对，大娘，请您冷静下来，或许能帮大旺报仇。”
王四也同时听出了王大娘的话里有玄机，跟着引导她说出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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