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夭立刻抬头说道：“可以吗？”
江迢闷闷的“嗯”了一声，脸色并没有转好。
“好啦，吓到你了，是我的错。”林舒夭伸出手轻抚上江迢的脸，轻轻的摩挲着，脸色虽然苍白但却盛满温柔，“你帮我把那个外套拿过来好不好？”
江迢点了点头，起身拿过一边的外套递给她，林舒夭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东西握在手掌里面，伸到江迢面前展开，一朵白色的白玉兰静静的躺在林舒夭的掌心，“送你。”
玉兰花寓意着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对完美的向往。
而你，江迢，是我林舒夭一生中，唯一的追求，唯一的向往。
——
审讯室。
林舒夭坐在隔壁的观察室内，静静地听着玻璃那头的孙忱交代着一切。
“我父亲当年，是李鸣的上司，但他们俩一直关系很好。”
“有一次，李鸣向父亲推荐了一个新的材料，父亲作为总工程师，需要检验这批材料的各项性能。”
“当时测试完之后发现，那批材料有些许问题，不能投入使用，当时是李鸣联系的这批材料供应商，他吃了回扣，一定要保证材料留下。”
“当时父亲虽然严词拒绝，但他觉得父亲只是大惊小怪，那个材料只是有些小小的问题。况且不过换一批材料而已，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于是，他便偷偷换上了一部分新材料。”
“结果，这批材料做出的产品送出后，出事了。”
“闹事的人找上门来，父亲作为总负责人难辞其咎，直接被推了出去。那群人闹得很凶，最后我父亲被活活打死。”
孙忱自嘲般地笑了笑，说道：“当时我确实很恨李鸣，一心想要报复他，但后来我考上大学，母亲不想继续待在这个伤心之地，便趁机搬了家。”
“见不到李鸣，加上大学这几年，见识多了，心中的恨仿佛也淡了些。我本来准备放弃的，直到我后来又碰见了徐广琴。”
“我问清楚了李鸣的住处，发现他依然住在原来的那个地方，那个我父亲死去的地方。”
“我开始只是想去看看这个人渣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但是我发现他酗酒，赌博，和一些下三滥的人来往，在酒桌上将当年的事引为谈资，大肆宣扬，就在他害死父亲的地方！”
“我一气之下，便决定要杀了他。”
孙忱突然转过头来，面对着玻璃，他知道林舒夭一定在那边看着他，便朝玻璃那边的林舒夭冷笑着说道：
“师姐，凭什么我父亲替他去死了，他不但毫无悔改之心，还能引为笑谈？”
“我不该杀他吗，师姐？”
“杀了他，我就可以继续回去过我正常的人生了啊！”
林舒夭静默了片刻，突然往外走轻轻敲了敲审讯室的门，门被打开，她面色平静地走了进去，江迢脸色紧绷，跟在后面。
林舒夭走近一步后站定，虚虚抱着双臂，望着孙忱。
“大学时光并没有平息你的恨意，而是给了你精心谋划的时间与条件，让你完成这次谋杀。”
“你说得仿佛自己冲动杀人，只为平愤，不计后果。”
“编得真好。”
“如果真是这样，你不会精心谋划，最后选择用重水杀人，而是随便抡起什么就砸过去了。”
“你抱着侥幸的心理想撇清自己，想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得继续活下去。”
林舒夭抱起双臂，冷冷地看着他，低声说道：“不可能。”
“一个人无论做过什么事，都会在他心里留下痕迹。或许会遗忘，但永远无法摆脱。”
“这也是你为什么后来第一时间会想到的解决方式，是杀了徐广琴。”
“你无法摆脱那种掌控感了。”
审讯室里有些冷，林舒夭待了这一会已经有些不舒服了，她轻咳了几声，转过身准备离去。
突然身后的孙忱突然尖叫起来，大声说道：“说得好真切啊，师姐。‘’
他笑了起来，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你不能摆脱的又是什么呢，师姐？”
江迢倏然回头，冷冷地望着疯狂盯着林舒夭的孙忱，脸色彻彻底底沉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车内。
“宝宝。”
“嗯？”林舒夭将原本对着车窗的脸转了过来，望向目不斜视开车的江迢。
“徐广琴最开始和他离婚，明明是为了保全自我，那为什么后来又在他死前跑回去想见一见他呢？”
林舒夭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因为她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爱着李鸣。”
“当初离婚，只是因为比起爱李鸣，她更爱自己罢了。”
“后来她感到孤单，她明明可以再嫁，但她却选择收养一个孩子。当成自己与李鸣的孩子。”
“后来回去，是因为对李鸣的爱终于占了上风，但那依然不是第一，因为现在她有了孩子。”
“所以她只是远远瞧着，并没有去见他。”
林舒夭突然想起了，徐广琴那满屋子的烟味。
“她在绝望与恐惧中沉浮了那么久，大概之后她的人生，就如死水一般吧。”
“她再也不会允许自己意识到，她依然爱他了。”
一路无话。
江迢将车稳稳地停在路边，今天林舒夭刚刚出院，身子还虚弱，他望着林舒夭不知何时熟睡过去的脸，突然轻声问道：
“宝宝，那你为什么会这么爱我？”
林舒夭依然静静地睡着，仿佛无知无觉。
江迢再次开口，问出了他从来没有问过的问题：“你为什么不直接调来局里？”
“又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求婚？”
这次，他敏锐地察觉到，林舒夭垂在一旁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
——
凌晨，一天里最昏暗的时刻，
鞋子慢慢踩着被雨水冲刷过的水泥里，
有种僵硬的“啪嗒”声；
她仿佛没听见人声一般在慢慢巷子里转悠，
地上残留的雨水悄悄冒头，发出轻微“咕噜”的声音；
她将“自己”代入死者，
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是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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