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领导也好，钱橙也好，都知道——
这段过往，哪怕含有水分，因为黄力坚的偏执和偏见，而放大或缩小了什么，但削弱不掉其真实的力量。
就沉甸甸的。
让人心里难受。
好想从这间屋里逃走。
无法像以往，淡定从容，坐得住。
心神难安，不宁。
耳畔，黄力坚的声音还在继续。
钱橙有些后悔直闯龙潭虎穴，早知道，在大门外隔着大屏幕多好啊。
“你母亲和你一样，当年也竭尽全力救了人。
“可她不知道，她救的是一群畜生，一群身披人皮的畜生。
“他们活下来了，活下来的第一件事，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吗？
“不但没有一句感谢，竟然……
“质疑！！！
“质疑你母亲，究竟是强行从你母亲身体里输来的血液，还是你母亲，辛辛苦苦研制出来的疫苗，救了他们。
“他们说你母亲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懂研制疫苗？就算懂，那疫苗也是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
“起初，还有人支持你母亲。
“后来，政策下来，那几个声援过你母亲的老大夫，诊所被人举报了。说没有证，就是在非法行医。
“又说这些老大夫给人看病免费是应该的，因为他们本来就贫穷，没有钱。
“后面又说，收费便宜，哪里是在照顾普通老百姓，有悲悯之心？还不是因为这些大夫知道自己水平低，好意思收高吗？
“看到这几个老大夫被逼，关停了诊所，交了很多罚款，有人倾家荡产，有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其他人，就再也没有站出来，公开支持你母亲。
“我本来就不赞成你母亲救他们，当时，也与h有协议。
“没有对你母亲施以援手。
“冷眼旁观。不听话，致意要救，这就是下场。自找的，活该。
“小钱橙，你是不是觉得我冷酷无情，心里恨透我了？
“你恨吧。
“你母亲就是欠缺对人心险恶、人心隔肚皮、人心善变的了解和把握，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我几次三番用非常手段对你，让你回来，就是想让你不要重蹈你母亲的覆辙。”
钱橙没有搭腔。
但胸腔里一股冷气在到处游荡，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
小小年纪就流浪，见识太多世间的人情冷暖。
母亲遇到的这群获救者，不知恩、不感恩，还要对施救者不予肯定，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还要极力踩踏和否认母亲。
的确让人恨，想毁天灭地，让这些人统统不得好死，最好生不如死，饱受恶行苦果的折磨，祸及子孙后代。
但她不是母亲，像这种病人，遇不到。
至于之前她刚在平连县救的那些百姓，不仅仅是人命，更是人心。
好在，她成功了。
无意中，做到了青出于蓝胜于蓝。
没有重蹈母亲的覆辙。
更没有被人性的阴暗面，卷入深渊，无法自拔。没有去凝视深渊，就无法让深渊凝视自己。
听到母亲父亲的悲惨遭遇，她恨吗？
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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