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用了药，楚怡含往窗外看，守卫正在换班，随口说了一句三天后出发，她记下了。
小芸这两日似乎没怎么笑了，那层淡薄而完美的面具卸下来，乖觉可爱的小脸就显得尤为僵硬，冷冷一眼就能够冻死人。
不过倒是对她依旧盯得很严。
她从外面走过，守卫都自觉闭上了嘴。可等她走过，守卫又开始用眼神议论。
那眼神古怪又冷漠，楚怡含满心疑惑时，小芸已经进了房间，放下碗筷看着楚怡含。
楚怡含心下一动，笑吟吟上前，“小芸，你今日心情不好吗？”
小芸低头，眼底藏着极深的妒意，微抿了下唇，才强迫自己没有转身就走，“姑娘说笑了，奴婢哪里心情不好，奴婢心情很好。”
“是这样吗？可是你看起来脸色好难看，莫非是有人欺负你了？”楚怡含支着下巴，温言细语地火上浇油，“莫不是……同喜欢的人吵架了？”
小芸的脸都青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姑娘说笑了，奴婢没有喜欢的人。”
“哦，没有吗？”楚怡含拿起勺子，瓷白的勺子在豆羹里搅拌，嘴角翘了翘，“那真是可惜，不过你还年轻，将来总会遇上两情相悦的人的。所以啊，凡事看开点，说不定，好日子就要来了呢？”
小芸死死捏着手指，指甲几乎泛白，低垂的面目扭曲狰狞，声音低沉到了极致，“姑娘，吃饭吧。”
楚怡含动作未停，却抬起头，似笑非笑道：“你瞧你，声音都变了，莫不是害羞了吧？”
小芸终于忍不住，调头离开了房间。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会失态。
楚怡含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汤匙，微眯着眼看看门口，不动声色地从手里摸出一根银针——这是昨日宋岭支偷偷塞给她的。
银针是楚怡含的东西，她在实验室里用药水泡过这玩意，寻常并没有收在实验室，而是交给了宋岭支。
这批银针作用比一般的银针要有用得多，砒霜之类的就不用说了，便是那些慢性毒药都能测得出来。
银针入粥。
过了片刻，慢慢变了颜色。
“呵。”
她就知道，难怪说自己体力也不差，这么这点伤过了大半个月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伤口也好得极慢，看来是故意防着她呢。
不过……
这又何妨？
楚怡含收了银针，用袖子擦了擦，收回实验室。然后端起米粥，喝了下去。
正午之后，楚怡含坐在廊庑下晒太阳，大王子怛拢来了。守卫没有拦他，怛拢便径直走到了楚怡含面前。
楚怡含睁开眼，心里毫不意外，面上却露出几分惊讶，起身行礼道：“民女见过大王子。”
“楚姑娘请起，不必客气，”怛拢坐在石桌旁，笑得温文尔雅，“楚姑娘是小弟的朋友，便是本王的朋友，往后见到本王，便不必拘礼了。”
“多谢大王子，”楚怡含不置可否，坐在他对面，感到怛拢目光炙热，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知大王子来此有何要事？”
怛拢眼波流转，目光灼灼，“楚姑娘莫非忘了，昨日说要给本王治愈不足之症的事？”
楚怡含记得，她看着怛拢，忽然灵机一动，“自然是记得的。”
她忍着反感，手指轻轻搭在怛拢腕上，平静而从容地问：“不知大王子平日的休息情况如何？何时起，何时睡？庶务可多？爱吃什么饮食？或者，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香料吗？”
望闻问切乃医家本行，怛拢不以为意，皆一一答了。只是他心不在此，说话也过于笼统，楚怡含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听完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作息都还算正常。”废话，本来就是王室之人，就算作息不正常也会被人照顾得正常。
怛拢眼帘微垂，看着楚怡含落在自己腕间的手，细瘦白皙，十分好看。
他忍不住喉结动了动，轻轻道：“本王素来洁身自好，大约是平常公务太多了，不像小弟，就比我逍遥多了。”
楚怡含：“……”牛，你都说出原因了还来找我诊治什么？
“小王子素日很闲？”楚怡含从善如流地问。
“他要是不闲，又怎么会跑道边关去呢？”大王子语重心长，似乎很为自己这个兄弟担忧，“他母族强大，又有国相支持，国相连自己的小女儿都给了他当贴身之人，二人可谓门当户对，只因一时兴起，就跑到边疆，闹得边境大乱，让父王也忧心如焚，将士死伤惨重……唉，太任性了。”
说得真好，要不是楚怡含最开始被此人针对过，没准都要相信他是大慈大悲的贵胄菩萨了。
本着医者仁心，楚怡含礼貌性地跟着叹气，“百姓渴望安居乐业，谁希望战争四起呢？大王子说得没错。”
而后顿了顿，楚怡含若无其事地提起了另一件事，“大王子说国相将自己的小女儿送给了小王子，这小女儿莫非……”
“小芸啊，”大王子意有所指，“小芸姑娘几乎可以算是我那小弟内定的妾室了，这些年跟着小弟身边，也替他挡了不少烂桃花。只是这性格吧……”
他啧啧连声，似有难言之隐，不曾继续说下去。
楚怡含心下冷笑，却不催促，只说：“殿下，请换右手。”
大王子换了手，见她不为所动，心里倒放松了几分，看来“楚涵”对怛影也并不如何在意。
不过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
“请恕在下莽撞，楚姑娘素日可要当心些，”他压低声音，“小芸素来擅妒，且手段毒辣，为了我那小弟常行极端不择手段。此话原不该我这男人说，多少有些背后论人是非之嫌……”
楚怡含：“……”不好意思，你刚刚已经说了好多了ok？
她又不是聋子。
楚怡含不动声色，听怛拢继续道：“不过我实在担心楚姑娘的安危，因此就算此言有违君子品德，也要告知姑娘才好。”
楚怡含差点给他逗笑了。
还君子品德？
你家君子是泥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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