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衣服、碗筷等都检查过了,无毒,”未央宫中,楚怡含一进宫内就将这两日的检查结果扔了出来,“除了这个。”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布包里裹了层油纸,油纸里还有三层宣纸。
待宣纸打开,大姑姑跟董小芸看见那物是什么后,豁然变色,“这不是……”
“梳子。”
楚怡含将梳子掰开,她原本以为这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木梳,差点就略过去了。
古时候有人喜欢用汞粉美白,但东西用多了有不良反应,古人自然也就反应过来了。何况医术上都明确写了解“汞粉毒”,这就是毒,西疆跟北边除了不要命的,极少有人用这东西敷面。
西疆王宫用来美白养颜的东西不少,蜂蜜杏仁鸡蛋清哪样不可用?还有太医调的方子,或者用珍珠粉末敷面……
未央宫从来没有汞粉。
可这梳子里,却裹了满满一层汞粉!
不用楚怡含细说,两人就已经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董小芸惊声道:“可这……这是小王子送的东西啊!”
大姑姑也寒了脸,“殿下绝对不会谋害王后,定是有人借他的手将东西送进了宫,我,我竟用此物给娘娘梳了三年的头,我……”
大姑姑脸色苍白,楚怡含却道:“如今娘娘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倒是大姑姑你,”楚怡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开的药,大姑姑也吃些吧。”
大姑姑脸色再度变了,越发的阴沉。
这梳子她天天用,多少会沾上些毒物,但她怎么没这么严重?大姑姑问了这个问题。
“我想是因为大姑姑身体好,平日里梳头也未必都是大姑姑动手,大姑姑为了照料好王后,平素必要养精蓄锐,吃的盐巴也多,多少会好些。”
再有那王后毕竟往后是大家小姐出身,毕竟身体差些,楚怡含叹了口气,“可见锻炼身体是多么重要。”
“那若是能够查出这梳子是谁给小王子的,”董小芸沉默良久,突然开口,“是不是就能查出幕后下毒之人了?”
三人对视一眼,楚怡含站起身,“此事容后再提,我还要给王后看病。王后醒或不醒,就看今日了。”
“姑娘是说,王后今日会醒?”大姑姑怔了怔,方才的阴郁陡然散去,喜出望外。
她为了伺候好王后,也为了防止小人作祟,这些年可谓殚精竭虑,人也苍老了很多。
然而王后总是醒得稀少,上回醒来已经是半个多月前,她从未睡过这样长的时间!就算是醒来,也不过浑浑噩噩几日,接着又睡过去。
她几乎要以为,王后就会这样一直睡下去了。
然而这才多久,楚怡含竟然说,她会醒!
大姑姑此刻态度俨然已经大变,对楚怡含充满了感激,“姑娘若是能够救醒王后,便是天大的功德!”
说完便要行礼。
“大姑姑请慢,”楚怡含一惊,忙起身扶住她,低声道,“此事我也不十分确定,但若无意外,便在这两日。而且方才大王子怛拢拦路挑衅,今日没准会有麻烦上门,还请大姑姑务必将人拦住,不可让人随意闯门。”
今日她可是有个大工程,万一中途被人撞破了,那她怕是要被人当成妖怪抓起来浸猪笼。
噫。
大姑姑感激不尽,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厉色,“姑娘放心,今日大姑姑在此,便是陛下来了,我也拼了命阻拦!”
董小芸也跟着道:“还望楚姑娘务必全力以赴,否则殿下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楚怡含看了眼董小芸。
这姑娘,怎么还是改不了那习惯?罢了,天长地久的爱恋总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楚怡含也就没多说。
宫门合上,楚怡含走向床边,看着西疆的王后,缓缓道:“王后娘娘,医者仁心,今日我救你虽是不得已,但也算是尽了本份。你醒来后,虽不求你救我出水火,但还请你看在这救命之恩的份上,千万不要恩将仇报啊……”
能不能挖出怛影的秘密,关键,就在王后你的身上了。
宫门之外,大姑姑屏退左右,手里仍握着那截梳子。
忽地,董小芸低声道:“小王子来了。”
大姑姑蓦地回神,下意识将梳子收回袖里,看着从台阶下大步跨上的怛影,微微行礼,“王子殿下,您来了。”
小王子“嗯”了声,点点头就想往里走。董小芸见状,一个横步迈过去,挡在了他的面前,“殿下,楚姑娘说了,今日正值重要关头,最好不要进去打扰。”
“我也不能进?”怛影没好气。
“殿下,”董小芸微微蹙眉,不得不提醒他,“您早就跟楚姑娘定下了约定,难道要出尔反尔吗?”
明明已经做下约定,如何能够反悔?董小芸从前只觉得怛影是还未长大,现下却有些无语了。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怛影不悦,“以为仗着楚怡……楚涵,就敢跟我这么说话了。”
董小芸深吸口气,抬起头,沉声道:“殿下,我帮楚涵并不是为了旁人,而是因为王后在我落魄之时有过回护之恩。所以我会尽全力保护王后的安全,还望殿下也冷静,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了。”
怛影眼神微变,心中怒火丛生,“你说……”
“好了殿下!”
大姑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王后就在里面救治,外面却吵起来了算怎么回事?她将董小芸拉到身边,语重心长道:“殿下,董小姐也是为了王后好,想来殿下也是如此。您现在进去,楚姑娘还会继续救治王后吗?”
怛影语塞,狠狠瞪着董小芸。俄而,怒然转身,在台阶上坐下。
一语不发。
董小芸无奈地叹气。
或许以前是他看错了,当理智凌驾于感情之上,她才突然发现,原来怛影有时候的举动,并不值得她隐忍。
正如楚怡含所说,她自己受的委屈,若是连她自己都闭口不言,那旁人又怎么会明白她的苦楚?谁有会来尊重她?
宫门之后,楚怡含看了眼门口,将针管里的空气挤出来,拿了一支促醒剂——纳洛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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