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俶这一夜安顿在乔婉儿的家里，睡在她的床上，不像一般的闺房，摆放着许多毛茸茸的玩偶，或者粉色的装饰。
乔婉儿的房子只有一张简洁的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然后还有一个陈旧的书柜，里面摆着不少书。
仅仅从房间的装饰来看，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房间。
琮俶走到她的书柜前，里面有策论、政治学、经济学、还有小说，以及基本翻烂的古今中外名著。
他正在看着书柜的间隙，背后传来开门声，乔婉儿端着一个脸盆进来，里面的热水还在冒烟。
“不好意思，小区很旧，热水管道经常坏，只能用热水洗个脸手脚。”
“不要紧。”琮俶接过脸盆，发现脸盆底下还套着一个盆子，将两个盆子分开来放。
“我给你拿洗面奶和干净的毛巾。”
“不用要毛巾了，我用点纸擦擦就行了。”琮俶想起乔婉儿家里的处境，料想自己用了人家的毛巾，只怕明日一走，对方舍不得扔，还要留自己用过的再用。
干脆用纸擦擦得了。
“那怎么能行？”
“没事，别那么麻烦了。”
乔婉儿站在原地看着琮俶，欲言又止。
琮俶知道她的心意，料定是对方是个形势极为敏感细腻之人，当下微微一笑开口道：“要不把你的毛巾来给我擦擦。”
乔婉儿愣了一刻，随即朝对方笑道：“等下，我给你拿来。”
琮俶洗干净面颊，将乔婉儿的毛巾浸在水里，随手摆了摆，将毛巾拿起来，热乎乎的毛巾敷在脸上，一阵淡淡的清香传来，琮俶心中一动，轻轻用毛巾擦拭了脸颊作罢。
“我来吧。”
乔婉儿抢着将脏水倒了，又去给他接了一盆干净的热水，用来泡脚。
琮俶将脚放进盆里，乔婉儿坐在他身旁，低声道：“多泡会儿脚，很舒服的。”
琮俶看向身后的书架：“这里面的书你都看过？”
对方“啊”了一声，随后说道：“是啊，那些书我全部都看过，看完不舍得扔，就一直摆在书柜里。”
“其中有好几本，应该看了不止一遍了。”
乔婉儿一笑：“那几本都是我很喜欢的类型，其中尤其是巴尔扎克的高老头，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还有华夏古代史，近现代史。”
巴尔扎克是法国作家，文笔犀利，且认识深刻，笔下的小说人物，玩玩透析至极。
大仲马则讲的是复仇的故事。
琮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二人沉默一阵，乔婉儿首先开口道：“我家的情况你也见了，刚才那个妇人就是我妈妈，她由于眼睛看不见，腿又折了，所以除了基本的生活行动，已经丧失自我谋生的能力了。”
琮俶看向乔婉儿，对方微微低着脑袋，眼睛撇在一点上，她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看见一团黄色的灯光，照在地上，因着二人的身影，倒影一团黑色的脑袋形状，印在地上。
乔婉儿所看的那团黑影，正是自己的脑袋。
对方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来和他对视几秒，随即有些尴尬的宁过头去。
“我在夜店打工，也是为了谋生计罢了，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想要兼顾学业，还要有一份随时上班，随时下班，且能养活一家的工作，可不容易找。”
大学生有课表，兼职只能在空闲的时间，这样也就表示，很多工作都无法胜任，时间不允许。
而往往适合大学生的工作，无非就是大学城里的那些，服务员，送餐员之类的，包括网吧收银，其实大多数网吧也不要兼职收银，云朵网咖算是个例外，不然怎么说慕容云是个又美丽，又善良的女老板呢。
琮俶见她主动说了这些，于是将心底的疑问，提了出来：“你父亲呢？”
“他？我不知道，他舍弃我们母女走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四五岁，就没见过我爸爸，我妈说，他是在我出生三天后离开的。”
“我妈是极北国人，当初是随着团队来到这边，进行一些技术上的支持。”
“因为遇见我爸，所以长期留了下来，没想到我爸还是走了。”
“我爸刚离开的时候，我妈天天以泪洗面，时间久了，没想到哭出了毛病，她心情不好，也不操心去医院治疗，这样一耽搁下来，后来眼上害了病，先是视线模糊，后来彻底看不见了。”
琮俶抿了抿嘴，听到这儿看向乔婉儿，见她神色如常，说来这些父母悲惨的往事，竟然看不到半分悲伤之色，也不知是接受了，还是麻木了。
“我妈因为眼睛看不见，原来技术的工作是没法做了，她不回极北国，原来的团队一走，她就没了工作，眼睛看不见，也无法重新才进新的单位，于是只能靠摆摊谋生。”
“摆摊要交保护费，我妈月月都交，因着有个把月生意不大好，我这边上学又需要昂贵的费用，我那时户口还有问题，公立学校半天进不去，只能暂时在私立学校。”
“交不起保护费，我妈的双腿就是让那些混子打折的。”
“腿打折了，不仅医疗费，连生意也彻底无法做了，本身眼睛就看不见，这下腿脚也不灵便，那还怎么办？”
“我只能从私立学校出来，那年我才十四岁，找了一家餐馆打工，有时候有钱，有时候没钱，那老板欺负我人小，家里又没个能说话的，于是工资给不给，全凭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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