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
塞北也有上巳节,这时节还是冷,虽然绿树抽了新芽,但仍裹挟着浓浓的寒意,只是这一份寒意又被节日的气氛冲淡,甚至还有那不怕冷的,专门在这一天换上了薄薄的夏衣。
谢有青其实并不想出去参加什么上巳集会,在她看来,他乡的集会再是热闹,也同她没什么关系。
但是步六孤步番坚持让她去,为此他还专门推了朝政。
娜卡替她重新梳了头,等一切都准备好,娜卡看着她,由衷地夸赞道,“王妃,你真好看!”
这话被随后进来的步六孤步番听到,他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先到了,“我的大阏氏怎样都是好看的。”
然后他走进来,对娜卡说,“你先出去。”
娜卡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屋子,步六孤步番等她出去了,才神神秘秘地倒背着手,说,“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谢有青淡淡瞥了他一眼,“带了什么?”
“你先猜一猜,”步六孤步番脸上洋溢着笑意,“保证你会喜欢的。”
谢有青兴致并不高,但做戏要做全面,她装出一副认真猜测的模样,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你还是快告诉我吧。”
“你看,这是什么!”步六孤步番将手里的东西举到她眼前。
是一枚镯子,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透着一点异样的光。
“戴上试试,我大致量了一下,应该是合适的。”步六孤步番说着替她将镯子戴上去,又絮絮叨叨地解释给她听,“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用什么打制的,听说是一种极难得的料子,为了这块料子,好几代人都耗进去了。”
“这样珍贵的东西,汗王还是该留着。”谢有青说着就要将镯子摘下去。
“诶!”步六孤步番捉住她的手,“这东西一直放在王庭的私库里面,放着也是放着,也就只配你戴,你若是不要它,岂不是又要让它重新不见天日了?”
他一本正经的胡诌,谢有青也没坚持,只转了转手腕,看着那只镯子。
“车已经备好了,今日过节,城中人多,你一定要紧紧跟着我,千万别同我走散了。”他不放心的叮嘱。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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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舟换了塞北的装束,因着是上巳节,他也很是应景的换了一身较为隆重的衣服,他本就生得好,这样一番打扮下来,更是让他再次成为焦点。
当他浅笑着摇头拒绝了第九个前来邀请他跳舞的女子,他终于看到齐南从人群之外艰难地挤了进来。
“王爷,”齐南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他们出来了。”
顾行舟点了点头。
“今日城中守卫不严,王爷若要带王妃离开,如今是最好的时机。”齐南接着说道,“属下已经按着王爷的意思全部安排妥当,余下的事情,只等着王爷与王妃离开以后,再慢慢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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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不太高兴。”马车内,步六孤步番撩开车帘向外面望了望,又重新将目光放在谢有青脸上,末了忽然自负地笑笑,“等我将汴京重新打下来,咱们就在那里常住,你若是想念中原风光,我也常陪你到处走走看看。”
“只是国事繁多,汗王又哪里抽得出那么多时间陪我?”谢有青心不在焉,但面上看去却像是带了一层幽怨,“从前你是世子,或许时间充裕,如今你是塞北的王,是万民的天,我若是这样占着你,岂不是害你?”
“我倒怕你不占着我。”步六孤步番伸手握住她的手,“好啦……别想那么多,今日一整天,我都是你的,高不高兴?”
谢有青只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只向车外看了看,又浅浅叹了口气。
“怎么了?”步六孤步番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我只是在想,过去了这么久,净梵公主似乎仍不见好。”
步六孤步番的神色也沉下来,“总归是不再呕血,也算是她命大。”
“汗王真的不打算查一查身边的人吗?”谢有青转头看向他,“合漠单于遇刺身亡,更是引起了其它部落单于的愤怒,若这时候有人振臂高呼,便是汗王手下可调遣的人再多,又如何能挡得住那么多部落联合起来的围攻?”
步六孤步番不答。
谢有青知道他并不是不想去查,所以她试探着接着道,“汗王或许重情,或许是舍不得贤才,可若是有人当真自作主张,便是初衷再好,这样一来二去的先斩后奏……”
“你还是想说国师,对么?”步六孤步番的声音彻底冷下来。
“是。”谢有青也不避讳,“汗王应该听过功高盖主这四个字,更何况国师不顾后果的激化了矛盾,即便有汗王压着,你又如何断定……国师他不会接着做出什么别的事?”
“够了!”他猛地看向她,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和着自己的情绪,“你若是想要借此挑唆,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谢有青垂下眼眸,“汗王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吗,净梵公主之所以会呕血,是因为有人在她的饮食中下了毒。”
“别说了。”步六孤步番的声音发紧。
但谢有青依然说道,“国师不希望塞北再与西姜国联姻,他主张趁着如今西姜国内乱,自顾不暇,对西姜国出兵,没有了净梵公主这个纽带,塞北就不再有任何顾忌;或者汗王也该怀疑我,毕竟我是最有可能做出任何对塞北不利的事的人。”
“我让你别说了。”步六孤步番虽然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目中神色汹涌,“这些日子以来……你从来都是找各种的理由不让我近你的身,你一直都存着离开这里的心思,我都知道,不过……有件事我也要告诉你。”
他冷笑一声,“你想走?做梦!”
外面忽然起了阵阵喧哗,马车也跟着一震,谢有青没扶稳,向前栽出去,步六孤步番一把拉住她,护在自己的怀里,不悦地问车外的人,“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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