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神情愤怒而漠然。
在他心中，愿意相信他的老婆，任谁说也不管用。
梁鸢走过去，将少女扶起来，低声道：“你愿意跟我走么？我们家正缺一个厨娘，每月二两银子。”
少女抬头看了梁鸢一眼，没有作声。
那妇人已经嚎了起来，“你们这是要强抢良家子么？还有没有天理了，当家的，你倒是说话呀！”
云婆婆看了眼梁鸢，知她真心想要救下少女，当下一手拎一个，将夫妻二人提到了铺子里。夫妻两个被她一提，连挣扎叫喊的力气都没有，这才知道遇到了高人。
又见云婆婆把门一闭，俱是战战兢兢，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隔了一会儿，云婆婆又提着两人出来。对梁鸢耳语一番。
梁鸢点了点头，四周一瞧，见不远处就有个代写文书的摊子。她对着摊主道：“这位先生，可否替小女写一封文书？”
摊主也一直在凑热闹，闻言乐呵呵地答应，拿着纸笔就冲过来。“姑娘吩咐。”
梁鸢又对周围人道：“各位街坊做个见证：小女是梧桐街梁家三女，一直喜欢夏家卤肉的味道。正巧家中缺个帮厨，已和夏家父母说好，聘请夏晴姑娘入我梁府做工。付与夏家父母二十两纹银，自此夏晴姑娘婚嫁生死，皆与他们夫妻二人无关。”
说完款款朝众人行礼。
街坊纷纷应诺，一听是梁家的人，都道夏家找了个好东家。
“这下再不用跟着这对黑心的父母受苦了。”
那文书听了，一口气写了两份契约。
瑞雪取来两锭银元宝，梁鸢交给老板，让老板在契约上签字画押。两人各留一份。
少女看着拿着银元宝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父亲，眼睛一片死灰。
“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拿么？”梁鸢道。
夏晴指着妇人头上戴的银簪道：“那是我娘的嫁妆。”
妇人捂着银簪面露惊慌，云婆婆一把将银簪撸下来，递给夏晴。
夏晴捧着，如捧珍宝。
妇人坐在地上打滚撒泼，“你们大户人家也不能抢东西呀，我不活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梁鸢上前一步，妇人嚎哭地更大声。
“不然你将银子还我？二两银子一月的厨娘，哪里都抢着来。”
妇人一滞，很快擦干眼泪站起来。一根空心银簪和二十两银子，她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也没了买东西的兴致，梁鸢叫瑞雪扶着夏晴，回了梁家。
“来叫大夫给她瞧瞧吧。” 把人安置稳妥，梁鸢去了老太太哪里。她带回来个人，总是要禀报一声。
老太太听了，也没说什么。“既然是你带回来的人，工钱自然是从你那里出。刚好你那缺一个丫鬟。就叫她顶上吧。规矩记得教好。”
“是。”
梁鸢转身欲走。忽听老太太在身后道：“不要怕那秋氏，只要你不犯错，她绝不能欺负了你！”
梁鸢浑身一颤，扭头望向祖母。但见祖母威严地端坐于榻上，神情平静，目光之中确实难得的温和。
梁鸢心头百般滋味，强忍着走出来。
其实祖母待她，也是极好的。
苏家也开始整理行囊，苏景林这几日搜罗了些好东西给自己在京城那边的狐朋狗友。
听说自家要和梁家一起回京，苏景林急急忙忙到母亲跟前：“怎么和梁家一起走？”
“是我和梁二太太商定的。”
苏景林诧异，“梁二太太要做什么？”
苏太太抬眼看着苏景林的一头汗，“当真对人家小姑娘上了心？听说你端午那日你特意在梁家旁边的帷幕里，见到梁大姑娘身子不稳就冲破帐子将人救下。还抱了人家。你若是满意，就娶了她。门第低也有低的好处。”
苏景林急道：“不行！娘，我才不要娶她！”
苏太太道：“你这也不满意那也不行。十六岁的人也没个定性。悄悄还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儿肯嫁给你？不过你既然能够特意抢了梁家隔壁的帐子老老实实地坐着，总不会是为了看他家的公子吧？”
梁家公子？苏景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当然不是，儿不好那种的。”
“梁二姑娘姿色平平，那就是梁三姑娘了。”
苏景林直直地看着自家母亲笃定的目光，一张脸罕见地红起来，“母亲怎么知道？”
“那样的女孩子，让人见之忘俗。听说你之前就在裴家银楼里跟她说过几句话，没想到念念不忘至此。”苏太太微微低着头，嘴角一抹讥讽的笑意。
苏景林有些不安。
从小母亲就最是疼爱他，对他有求必应。可一旦有什么事母亲不赞同，虽然还是会答应他的要求，可脸上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失望，讥讽，更有种一闪而逝的愤怒。
幼时的苏景林并不懂这是为什么。知道长大了，他才慢慢明白，那些肖像父亲的地方，都会让母亲从心底里厌恶。
他尽量地照着母亲的意愿活，因他知道母亲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风光无限。
可是这件事，母亲为什么不愿意？
为什么觉得她在痛恨梁家？
？难道父亲，对梁姑娘……
苏景林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母亲，我……”苏景林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突然觉得害怕，那一日大姐差人将梁姑娘送到父亲预定的雅间，是她自己的注意还是……“梁姑娘生得漂亮，儿子乐意多看几眼。不过要真叫我娶她，又觉得无趣。我找她说了几次话，她都不大理会我，这样的女孩儿就仗着一张脸，也太傲慢了些。”
“那你端午还……”
苏景林偏转过头，故作轻松地道：“我昨天在街上踩了梁大姑娘的脚。那姑娘也真有趣，放着自己相熟人不顾，非要让我送她。我就跟着过去看看。”
苏太太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就是如此。不过儿不想这么快成亲。成了亲哪里有如今快活？您还是多操心些大姐的婚事吧。”苏景林道。
苏太太慢慢一笑，顺着苏景林的话道：“说起你大姐，愈发孤僻了。小女孩儿没几个闺中密友总归有些无聊。我觉得梁家姑娘们就挺好，趁着这次回京多交好。以后好叫到家里来玩。”
苏景林一下子跳起来，“叫家里做什么？”
苏太太目光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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