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坟地极其难行。到了之后，梁鸢对差役道：“烦请将这具棺木挖出来。”
两名差役面有难色，苏景林立时道：“梁姑娘叫你们干就快点，磨蹭什么。还有你，快点！”说着将铁锨丢给福宝。
福宝苦着脸，却清楚这时候在梁鸢面前触怒不明智，当下也只得抡起铁锨开始挖坟。
余下的人见状，也只得拼命挖掘。
苏景林不停地催促，根本不敢抬头，惠云观甚至是朝天观的坟地都归于此，密密麻麻的坟头在夜空下极为可怖。
苏景林本拍着胸脯说要保护梁鸢，不过见梁鸢根本不怕的样子，心不在焉地盯着不远处的墓碑出神。苏景林尽管全身都是凉意，也不敢露出来。
“好了。”不一会儿，灵霜的棺材被挖出来，梁鸢刚要叫人开棺，其中一衙役从衣袖里掏出一沓纸钱在碑前烧了，嘴里念念有词。等纸钱燃尽，那人要开棺，梁鸢却道不必了。
苏景林愣了愣，“不开棺？为何？”
梁鸢用手指着棺材的四角，“这已经被人开过了。”
“埋起来吧。”梁鸢对其他人道。
不用开棺自然是好，但梁鸢多此一举的做法也让差役不满意。下手带有明显怒意。
将棺材重新埋进去，梁鸢等人重新回去。
“委屈三位今夜住在此处。”吴章树将玉真玉莲和灵清都关在同一间房里。
玉真师太很是愤怒，“吴大人，你有什么权利关我？你们顺天府来了之后，除了会扰乱我们修行，其余一件正经事也没有干。弟子一个接一个的出事，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
吴章树面色很是平淡，“玉真师太若是有任何异议，自可以去找府尹大人伸冤。不过我们顺天府做事如何，还轮不到你一方外之人置喙。”说完不再跟玉真废话，利落地叫人关门落锁。
玉真师太胸膛起伏，脸色铁青。
玉莲走过去，谄媚道：“师姐，您别生气。这有张床铺，要不您先歇息？”
玉真正没处发泄，看到玉莲下巴上的伤口就是一阵邪火。她啪地一巴掌狠狠打过去，将玉莲打得一个趔趄，瓷玉一样的肌肤隆起五指红痕。“没用的东西，叫你处理掉灵慧，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她声音压得极低，又看了看哑巴似的灵清，眼中尽是刻骨的怨毒。“还有这个吃里扒外的。”
玉莲捂着脸颊，不敢反驳一声。见玉真朝床铺走过去，忙推了把灵清，“还不将床铺整理好？没看见师姐要休息么？”
灵清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走到床铺前，在床底下摸出一把短刀。
短刀的木制刀柄早已经脱落，用一层白布缠起来。刀身上也有绣痕，刀口却很锋利，显然是时长打磨的缘故。
玉莲和玉真都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惊，玉莲啊地叫起来，“你，你要干什么？吴大人，吴大人？”
外间却传来哎呦哎呦之声。
灵清将房门打开，外面的四个差役包括吴章树在内，全都面色苍白，手脚酸软地瘫在凳子上。
“你……是茶水还是炭盆？”吴章树道：“毒药？”
灵清道：“不是，普通的蒙汗药，明日就好。”
吴章树有气无力地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大人不是一直在调查凶手么？我们三个都是凶手！”灵清立在门框处，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眼睛却亮得惊人，好似屋内所有的亮光都汇聚到了那两只眼睛里。
吴章树道：“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杀死朝廷命官可是要诛九族的。你说你们三人都是凶手，是她们胁迫你的？”
玉真立即怒道：“胡说什么？这件案子与我有何关系？”
玉真佯装发怒，似是朝灵清冲过来。却一个箭步奔到窗前，将窗户用力的推开。
强劲的山风从窗外倾泻狂涌进来，玉真的动作也很灵敏，一面大喊杀人啦一面用力撑住窗棂，想要翻窗逃出。
凄厉的声音被山风吹得四散。周围尽是断壁残垣，和主殿西侧的繁华截然相反。被毒杀的人，跟着梁鸢前去后山的人，吴章树带来的衙役也只剩屋内的三人。全都中了蒙汗药，动弹不得。
玉真刚要翻窗而出，后领就被灵清揪住。
她个子高大，常年做粗活，一把就将玉真拽了回来，嘭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玉真惊恐地看着她，半是恼怒半是惊恐地看着她，“这些人真是你杀的？”
灵清没再看她，而是端了两把椅子放在吴章树的对面，指着凳子对玉真和玉莲道：“过来坐。”
玉莲浑身抖如筛糠，扶着墙才能勉强站起来。
而玉真则硬气多了。对着灵清怒目而视，“灵清，你忘恩负义，这么年观里对你收留，管你吃喝，你竟犯下如此凶案。你师父，也是你杀的？”
灵清仍是不回应，径直走了过去，任凭玉真怒骂挣扎，仍是被身强体健的灵清硬拖着走出来，丢在椅子上。
吴章树看着正对面的玉真师太，倒是有些明白灵清想要做什么了。
“我猜，灵霜的死跟玉真玉莲师太有关吧？”
灵清回头看了眼吴章树，点了点头。
“是有关。”
“没有！跟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没做。灵清，你……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灵霜真是病死的呀。跟我有什么关系？”玉莲尖声叫了起来。
灵清拿了丢在门口的磨石过来，将热茶水浇上去，蹲在地上开始磨刀。
“你，你要干什么？”玉莲缩在椅子上。
灵清道：“不是病死的。我把她的棺木打开看过。”
声音平淡却笃定。
玉莲像是被踩住了喉咙，所以声音都熄在喉咙里，一声也发不出。半天才挤出几个字，“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
听到灵霜的名字，玉真的面色也是一变。她坐得笔直，双拳紧攥着，道：“灵霜的死，也跟我没关系。”
灵清仍是低头磨刀。
霍霍的声音在房间里极其刺耳，一下一下像是话在众人的心口。
玉真全身肌肉紧绷，牙关紧咬，额头上却有汗珠滚动。
而玉莲则瘫在椅子上，两只眼睛惊恐地看着灵清的刀口，透出灰败的绝望来。
到现在她怎么不明白，那三个人，都是灵清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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