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闱的第一日,主考官刘文敏拿来封好的试题,拆开给副主考们一看,蒋志豪目瞪口呆。
三道试题全都在宋泉那日拿来的二十道试题里。
若是一道中了,也就罢了,有可能只是猜测押题,可是三道全中……蒋志豪急出一身的冷汗。
他等刘文敏将试题发放下去安排妥当各项事务,才抽空将他拉到一旁的空房里,锁好房门。
刘文敏虽是大儒,但性格却急躁,连问了几声蒋志豪做什么都得不到答案,不由发了脾气。
蒋志豪视而不见,提笔将那日见到的二十道题目一一写下。
读书人背功了得,那些题目有都从四书五经入手,看一次便记得**不离十。
刘文敏开始还气恼,待见蒋志豪写了几个题目之后,心中已经隐隐觉得不妥。等蒋志豪写完,刘文敏呆若木鸡,额间已经是冷汗连连。
“蒋大人,你这题目,是从何而来?”刘文敏颤声道。
一见刘文敏如此,蒋志豪也明白自己写下的,还真就是试题。他也心里发慌,忙将事情的来源说了,“……那学子见了我,便给我看了。我当时还不以为意,以为又是些街头骗子来欺骗学子的。可今日一见这一题和那些题目一样,我就想和刘公对上一对……”
春闱出了事,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全都要受到牵连。自己是首告,说不得能将功折罪。
刘文敏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仔细想了想,顾不得什么春闱不得外出的规矩,硬是从贡院里出去,面见了陛下。
皇帝面沉如水,当即召见林子峥,叫他全力彻查。
林子峥想了想,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呈给陛下。将梁栋得到试题托梁鸢转交给自己的事情说了。
“这是梁家的老二给你的?怎么也不见你呈报?”皇帝道。
林子峥道:“启禀陛下,当时梁公子告诉属下时,属下觉得试题不大可能泄露。不过科举在即,京城中的骗子也越来越多,属下便想和顺天府联合,将这些骗子行径好好整顿一番。顺天府已经抓了些兜售试题的人?了。竟没想到会是真的试题。”
不光陛下露出赞赏之色,连刘文敏也对这个未满二十的少年刮目相看。
凡是愿意多做一步,陛下赏识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更何况还机缘巧合,提前一步破了大案,要是林子峥顺着这条线将源头找出,可就是泼天的功劳了。
刘文敏自省自己是哪里泄露,而蒋志豪就有些惋惜。本来是自己揭发有功,现在和林子峥一比,就全然不值一提了。
这件事皇帝叫林子峥查清楚。
皇帝亲自下令封锁贡院,将里面搜查了个底朝天,竟又搜出几分夹带。
而林子峥这边也行动迅捷,分别从刘文敏和兜售试卷两个方向入手,很快查出了幕后之人。
“是刘文敏的妹婿?安阳侯魏庭?”皇帝沉着脸将林子峥呈上的证词看了,心里更介意的是魏庭的身份。他是三皇子的人。
“不错,安阳侯已经招认。当日他前往刘文敏家中与其喝酒,在酒中放了些青梅。刘公对青梅不耐,一沾青梅就会腹泻,趁机机会,安阳侯将其出的试题默记下来。”
安阳侯和刘文敏关系不错。
不过侯府并未有子弟参加这一届科举,皇帝一时不明白安阳侯为何要冒此风险。
林子峥将一张名单呈上去。上面共有七人,?其中有四人都和三皇子沾亲带故。
皇帝虽平时对几个皇子斗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代表他不清楚皇子们的势力。
当即就一声冷笑,“没想到这两家也被老三笼在手里啊。”
林子峥没有接话,继续道:“其中一人的替笔将这些题目卖给了旁人,就此流传开来。”
这桩震惊朝野的大案余波不断。
皇帝雷霆手段,先是褫夺了安阳侯的爵位,全家贬斥为庶人,流放三千里。
其余作弊之人全部斩杀,家里也降级的降级贬斥的贬斥。
朝堂噤若寒蝉,三皇子这几天惶惶不可终日,生怕父皇的刀落在自己头上。好容易等事情过去,自己的心腹也被砍掉一半。
尤其是安阳侯,那可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一时之间又有些气急,暗恼安阳侯不知安分,撺掇自己做下这件事。
三皇子称病闭门不出,也不敢去见皇帝。
直到自己的岳父大人上门,带来了消息。
周世超道:“殿下怎么就糊涂至此?我瞧那名单上,有一大半都是花钱买来的试题吧?”
真正需要用这种手段笼络的,不过两三人。
剩余的不必说都是花大价钱买的。
三皇子讪讪不语。
“那张昭,连个屁都不知道,脑子里全都是浆糊。要真是让这种人中了举,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里的猫腻!殿下怎么就翻了糊涂?卖给了他?说是他润笔的先生卖出去的,屁!肯定是张家那起没出息的王八羔子私下卖的。人家不但得了功名,还想从这里把成本也捞回去呢!”
周世超骂骂咧咧,三皇子早已见怪不怪。
他自己也正悔得肠子都青了,听了周世超的话,那还能有好声气。“岳父大人,事情我已经做了,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您老来此,就是为了骂我?”
周世超过完了嘴瘾,见好就收。“殿下知不知道这次是谁揭发的此事?”
“还不就是林子峥?若不是他,事情也不会闹成这个地步。”
周世超摇头道:“非也非也。林子峥虽然可恶,但他并不知道试题的真伪。我倒是听说,是一个叫做宋泉的年轻人将试题告诉了蒋志豪……”
三皇子听完,又惊又怒,连连道:“原来是老五害我!还有蒋志豪,竟是他的人,难怪连刘公都到罚俸,偏蒋志豪没事,竟是这等的缘故。”
周世超道:“殿下知道此事就好。如今五皇子年纪渐长,怕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您若还是将心思只放在二皇子和太子身上,未免就中了他的冷箭。”
三皇子道:“岳父大人说的不错,我差点就露了他,没想到他小小年级,心思却如此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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