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八荒寻人
听他没羞没臊，当面说这传宗接代的“操劳”，烛影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情不自禁想起了瀛洲仙岛上，那个诱人又难熬的夜晚，脸颊腾然潮红一片，赶忙换了个话题，说道：“此番来东海勘察地形，是为了重绘《九州山海图》，听闻之前你接任东海神职，还没来得及恭贺你，就顺道来看看……”
敖洸听言即开怀又不满，撇嘴恨声泛起了星星眼：“顺道？我在你的心里，只是顺道地交情吗？枉我成年累月地惦记你，没良心的祖宗。”
烛影差点被他的真情感动，打眼瞥见满殿的红绫绢纱、香粉团扇，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你这花花肠子，毫不讲究的盘腾一肚子，差点信了你个鬼。
“嗯，谢谢惦记本君，还是多关心一下你的后宫佳丽吧。”
敖洸嬉皮笑脸，又搂上烛影：“祖宗，别光奚落我啊！我可太了解你了，当年将我平安送回东海，死活不肯跟我入驻龙宫，连个报恩的机会都不给……如今你若无旁事，别说顺道，哪怕天天打我东海上空飘过也绝不会下来一趟……说吧，找我何事？能办的一定办，办不到的也尽力办！只求这次你多住几日，同我好好叙叙旧。”
烛影见敖洸虽然接位新一届的龙王，脾气性格依然豪放不羁，笑问：“多住几日？你那后宫岂非要翻江倒海？”
敖洸一改放浪，认真道：“随她们翻去！如今有了你，那些丑八怪又算个啥？你就是我心目中的正宫龙母，我可郑重其事告诉你，当年对着海天发的誓言依旧作数。”
所谓龙母，可谓之龙王亲娘，亦可称呼龙王正妻……
心有所属的小色龙自然说的不是前者，烛影被呛了一下：“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很明显这是想把话茬绕开，引得敖洸突然狂笑不止，不知是缓解不适宜的对话，还是说占了他家祖宗天大的便宜。
夜阑见他俩说得热闹，好奇问道：“发的啥誓？”
敖洸眯起眼，色兮兮瞟向烛影：“爷们之间的悄悄话，姑娘家家可问不得！”
“不说拉倒！”夜阑呛了回去，小龙王还想继续，烛影连忙挡在他俩中间，瞪了小色龙一眼：“够了！不瞒你说，今日来此还真有一事相求——想向你讨个顺手的兵器送她。”
这生硬的话锋转得很及时，敖洸颇有眼力见，看得出对方在给自己留台阶，不再调皮，乖乖回应他家祖宗：“这还不是一句话吗？没问题！”
东海龙王富甲一方，宝物多得数不胜数，当年与祖龙闯荡九州，寻获了不少上古宝藏，祖宗大方一样都没要，尽数为他添置成身家，说堂堂东海龙子，断不可少了唬人的排面。
现下听闻对方开口讨兵器，自然乐于投桃报李，拉祖宗走开一些，低声道：“定情用的吗？”
烛影竟有些脸红，默默嗯了一声：“算是吧。”
小龙王兴奋得一拍大腿根：“嗳，我说这就对了嘛！早劝你开窍的，对喜欢的女神‘下手要快，姿势得帅，最好生米煮熟饭，留个龙种才实在’！”烛影又羞又恼，瞪了一眼说顺口溜的龙孙，愣是没好意思接这话茬。
敖洸自顾自兴奋起来，一拍脑壳，恍然大悟：“怪我！怪我怪我怪我！忘了我家雏龙小祖宗人事不通、情事不悟，要不要我手把手教你几招传宗接代的本事？别届时辜负了小仙女的春情蜜意呀！”
提起“辜负”二字，好像触及了山神大人某根不顺溜的龙筋，直呛得神域山神面红耳赤：“我看你这水晶宫还是重建吧！”说罢，作势招来赤霄龙雀，眼瞅着就要去砍殿柱。
“别介！祖宗手下留情，我开玩笑来着……”敖洸一把抱牢对方手臂，赔上欠欠的贱笑，哼嘤道：“我不闹你了，咱说正经的！当年倘若没你护我回东海，别说这正殿之位，哪怕性命早就不保喽，所以别说一件兵器，如若祖宗肯留下——龙座归你！我也归你！只求咱俩形影不离。”
烛影鄙视道：“嚯，听着可太让我感动了，大可不必！”
夜阑终于听出了话里的暧昧，问道：“听起来你俩有故事啊？快讲来听听！”烛影的五脏六腑突然翻腾起说不出的滋味来。
敖洸此刻巴不得有人问及过往，赶忙撞开他家祖宗，对祖奶奶打开尘封已久的话匣子，他满目星光煽情道：“我给你讲啊，龙族继任者都需少年时期去尘世历练一番，只有逆流而上在困境中成长的角龙之姿，方可回归东海继任王座。”
夜阑最喜欢听故事，更不必说是她家山神的：“你在历练途中遇到他的吗？”
“当然！不打不相识嘛。”敖洸笑得很自豪也很纯洁：“我俩误打误撞，相识还通费些波折！我嘛，当年只是一个倒霉的龙族小孩，又穷又小又没本事，祖宗面寒心善守着我长大，只是他真身受创急需一副好皮囊，我又感恩戴德无以为报，一跺脚，就干脆以身相许了呗……”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乱。
“以身相许？”夜阑听得迷茫，重复着颇具争议的词汇，小龙王成功将祖奶奶的脑浆搅成了一缸糨糊。
静默一旁的烛影突然冷脸扬起逆鳞祖玺，对小龙王晃了晃：“好好讲人话？”
“嘁，我又不是人，讲啥人话？”敖洸才不在乎对方威压，他打定了主意和稀泥，祖宗越紧张，小龙王就越得意，他嬉皮笑脸挤出满嘴角的贼意，拉着夜阑走远数步，支着手掌说悄悄话：“祖奶奶你不知道，他可坏可坏啦！把人家这副好皮囊捅破许多次呢！”
敖洸睨眼玺印寒光澈亮，清楚“大限将至”，只得缩着脖子好好讲人话：“哎哎哎哎哟，我重说还不成嘛……那时我渡劫成长，遭遇致命打击奄奄一息，危急之时祖宗显灵救下了我，却误打误撞同他缔结了龙脉。又因他用门板狠狠夹了我的脑袋，致使我伤上加伤忘性极大，丢三落四闹了许多笑话，还无意间撞破了巫族诡计。正巧他要八荒寻人，心生怜悯便同意与我结伴而行，当时他真身受挫无法现形，遇到危险就只能借我蛟身魂穿打斗。回想当年真是九死一生啊，祖宗待我恩重如山，我打算渡劫之际选择女相追随于他，可镇海司首尊警告过我，若选择女相就再也无法回归东海。而后祖宗也得知此事，断然拒绝了情分，还结结实实揍了我一顿。唉，一朝犹豫，造就了我的百年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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