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寻缘法雾
也不怪小龙王提起玄牝娘娘就激动，只因东海曾受过玄牝氏的恩惠，如若没她，怕是如今也没什么东海了：
忆当年，海眼异动频繁，常常引发海啸，淹没万舍海晏，助涨旷世洪水，死伤无数凡界生灵，几乎断送了新世道的根基……
天界降罪，非说此乃东海龙王失德所致，为了安抚陆地人皇的怒意，令东海每年上供无数鱼虾给凡界食用，人间有了活下去的生机，可东海海族叫苦不迭，纷纷埋怨应届的龙王太窝囊。
那届龙君哪受得了这般委屈，扬言对判罚不服，但拗不过天权，于是想到团结四海龙系的力量，上天讨个公道去，其余三海龙王虽说早对天界规划不满，可背地里谁也不愿意真的得罪天族和神域，于是一通挑唆出主意，耿直的东海龙君仗着天赋异禀且年少疏狂，便入了海眼一探究竟……
后来虽得脱身，却突然堕魔失了本性，在众目睽睽之下，独闯天门，伤了巡职守门的天王不说，还打落了象征天族气运的“建木神铃”。
天界诸神震怒，派三万雷部天兵，将东海龙君活生生钉死在“东天门”上，那届天帝乃妖皇太一，有颗天地间最强悍的铁石心肠，他下诏封闭东天门，曝晒龙君五千年，使其不得归海入葬，还要火神“祝融氏”焚干东海疆域，灭尽东海众生，以东海龙族气运偿还天族气运的亏损，并以此为戒，令苍生不敢再有逆天之心。
然而玄牝战尊心存怜悯，从天而降，落在了“天惩”之前，以一己之力阻挡了初代火神的三昧真火，因火势汹涌且无神敢挡，即使身为神尊也被未能及时收尽的真火毁去了整张脸，火神极度愧疚，再也下不去手，东海族众方才逃过天谴。
后来，虽说妖皇太一还想对东海下杀锏，但前有玄牝战尊的慈悲，后有初代火神的护佑，终究使他打消了灭族的念头，东海死劫已渡，然活罪难逃，尽数龙系还是被分贬远洋，终年同那些未开智的蛮荒海怪抢口粮……
“自此往后，东海一脉就像受到了诅咒，辗转几代龙君的子嗣都会无端枉死，要么就活不过百岁，要么就先天残疾或早夭，因此时常被三海暗讽和觊觎……”
敖洸音调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他想起自己不幸的儿子：
老大聪颖，然尚未成年，贪玩搁浅无力返海，活生生被烈日晒死。
老二可爱，然未受启蒙就身患不治重症，他为其燃灯续命十二载，倾尽心力也未能活到成年。
好歹又努了把力，生了个胖乎乎的老三，可偏偏是个传承父辈的白鲛之躯，他知道，天下再也没第二个“真龙始祖”护其修炼，“飞升角龙”简直是痴心妄想。
难不成当年东海的灭顶大祸又要再次上演？敖洸狠狠摇头，不敢再想……
夜阑沉默片刻，问道：“后来呢？”
“后来？嗬……”触及此事，敖洸显得很沉闷，这段东海往事，早被刻意地抹去了痕迹，他也是回东海后才知道的：“那位龙君虽被生生钉死在东天门上，嫡亲龙系也尽数消亡，可龙母却在那时生下了一个五感失常的龙子。因龙子无瞳，被视为凶忌，出生之期又是父辈伏法之时，三海龙君明面上说怕龙子成魔，实则是怕龙子知道他们干过的恶事，商议之下便将母子俩丢进了深渊盐沼中。没承想，龙母拖着病体背着孩子爬出了死水，最后一刻倒在了火焰谷外，那是冥河古族的栖息地，三海龙君探报得知此事，以为娘俩怎么着都是活不久了，便放心地撤回了东海谍探……谁知龙子命大，一滴死水未曾沾染，还在冥河古族中得了大机缘，不仅活了下来，还治愈了眼疾，练就了神通，最终自强不息晋升上神，成为继初代水神‘共工氏’之后的司雨天龙。”
“竟然从来没听敖大哥提及。”夜阑知道，对方讲述的是应龙神君敖栖凰的身世。
想来这也很正常，换作是谁晋升神君后都不愿再提及曾经的卑微，敖栖凰晋神后，就立刻请旨，期望其父遗骨能够归海入葬，天族看在司雨天龙的份上，又觉得东海龙君在东天门外挂了两千年，现下只剩半具龙骨，有什么道理不让应龙尽孝呢？于是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敖栖凰将父辈葬入海眼，千年后，海眼突然火山喷发，秘境终究暴露于外，冥河古族也莫名其妙的举族消失了。
后来，敖栖凰修改海诫，第一条明文规定：凡四海龙族不得擅闯天选秘境……
夜阑静静听着敖洸一连串的嘚啵，又定神望了一眼犹如银河瀑布般的水龙卷，以及海眼中那圈诡谧的金光，直切正题同烛影商讨：“你说它沉寂百年却赶巧此刻发狂，会不会知道我来了，有委屈要讲呢？”
烛影道：“我也有此疑惑，或是方才你点燃了轩辕血的缘故？”
夜阑问：“寻缘法雾？”
“对。”烛影微微点首：“它应该感应到了你的气息。”
夜阑有些期许：“那就再试试。”
她迫不及待地在掌心燃起与生俱来的焰火，那火苗依旧纯得仿若被净化的天空，淡蓝中透着一丝俏绿，映衬着她幼嫩白皙的脸颊，素净得令人动容，她心无旁骛，默吟咒语……
顿时，比焰火还要浅淡的冰青色星幻咒盘自海天间晕染开来，夜阑又将手指划出口子，轩辕神脉注入心焰，霎时火苗炸裂，翻卷出一朵盛开的星云，星云托出一团云霞般的“寻缘法雾”，毫不费劲地被吸入结界。
敖洸本想插嘴，却又知道不能打断对方施法，哎呦喂，那委屈吧唧的小脸原本愁上了天，可现下又被艳丽的“海中云霞”惊掉了下巴。
结界内的气场由于寻缘法雾的突然介入，瞬间乱了章法，原本有序的气脉渐渐变得无序起来，海水像被煮沸了一般，在半圆形的透明罩子里咕噜冒泡。
气泡掀动五位护法厚重的法袍，竟露出非脚非尾的数十条大触腕，那触腕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吸盘，牢牢吸附在祭坛上，即使海眼吸力再强大，五位老头依旧稳如泰斗纹丝不动：怪不得说蛸族是海眼天生的守护者。
那条宛如电鳗般的金光铭文突然肆无忌惮地游走起来，龙柱外的陈年老疙瘩也在剧烈的旋转中被海水打磨，玄天星锁渐渐收紧，咯吱吱发出闷响，直到金光铭文的速度快到完全掩盖了五行光晕，海眼裂缝渐渐裂开，似魔瞳觉醒。
一道紫气窜出，瞬间困扰了半身龙柱，仿佛想将它再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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