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打马而过，谁在这国这城刻下了浓重一笔，哪怕能留下的还是这片荒芜景色。那句诗怎么说来着，马上的人笑着诵道：“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无志而安平，乱世才出英雄。
“将军，您快走！我们为您掩护。”粗粝沙哑地声音大声喝道，伸出的拦住身后之人的手臂上血迹斑斑。
被男人护在身后的将军也是狼狈不已，身上已经插上三箭，箭尾被人徒手硬生生掰断，血没有能够制止，失血过多使得将军即使面上满是灰尘都不难看出苍白。可是，即便如此，将军的背依旧直直地挺着，不愿意对敌人做出一丝一毫的屈服的姿态。将军启唇，字字如血，深到骨髓：“我与三军共进退！”
“将军，楚国可以没有我们，但楚国不能没有您，属下请将军撤离国都！”
关闭的城门之内，男人跪求他们的将军将军放开这座已经被他们国君丢弃的城池，随着男人的劝声，底下三军纷纷挺直着被，跪下。
“将军，请您撤离。”
“将军，请您撤离。”
……
一声又一声，真诚、期望。将军背手，心意不动，朗声道：“我与三军共进退。”
“将军，恕我犯上，陛下贪生怕死，胆小好色，荒废政绩，实不为明君之选，今我等丧生于此处便也是丧生了，陛下必不会多抬一下眉毛。我等铮铮男儿并不是畏惧于生死，可是我等不愿死得失了意义。将军才能出众，深明大义，是难得的人才，我大楚要复兴少不得将军于中出力，我三军要死得有意义，也少不得保出将军，将来为我等讨还今日之债！妄将军能明白我等的苦心，暂且避开敌军！”男人沙哑的声音一板一眼地与将军说道，将军不动声色，底下确实应和满声。
将军抬手，将军昂首，将军举起手中战戟，道：“我楚国早便王在了陛下手上，今日一战不过是那最后一击。我看得明白，却不忍直面，今日，在这生杀大场，为我楚国男儿而骄傲。我楚国男儿血肉再不能为君效劳，可愿与我再为我大楚画上最后不屈的一笔？”
静默许久，豪声冲天。
“我等与将军共进退！”
将军扬戟一笑，无视身上的伤口，一步一步稳健地踏上城门，一边是他们楚国不愿低头的将士，一面是虎视眈眈的敌军。高举手中的武器，将军朗声道：“我与三军共进退！”
“我等与将军共进退！”
“我与楚国共存亡！”
“我等与楚国共存亡！”
惊天动地，震地有声。
冰冷的兵器，热腾腾的鲜血，冲天的嘶吼，无尽的拼杀！万马奔腾，踏破城门，踏破国度！
楚国灭了，三军亡了，将军撑着战戟直挺着腰，永远地站在了城门上，无论风吹得多大，无论扎上去的箭有多多，他都依旧没有倒下，依旧没有弯下腰。只是，他再也没有呼吸，再也不能高喝：“我与三军共进退，我与楚国共存亡！”了。
这一天，血洒满了楚国曾经的国度的角角落落，这一天，从不屈的高喝到胜利的欢呼再到死一般的寂静。
人去，城空。
春去秋来，当这里再度人来人往时，此处已经变成了真正厮杀的战场，千秋百代，在这里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堆砌的白骨也越来越多。
时间是最大的杀器，百千年，沧海桑田，堆砌着白骨的战场辗转为河流，沾着血与泪的河水透过土地的最深处扎根扎地，也顺着河床分流千家。
百转千回，九九归一，当这里再度繁荣，再度崛起，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在这座两次作为首都的地方。
“小丫头，你就是你要见识的地方了，时日不早了，我们现行找间客栈歇息下吧！”男子的语气多了几分不经意的懒散，细看下去发现那马上的男子竟是连赶路都半闭着眼睛，实在是松散得很。而被男人叫做小丫头的人正是他怀里的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扎着小髻，穿着粉色的布衣，小女孩儿有些胖，但是长得别样精致，白白嫩嫩的，甚是讨人喜欢。
“公子，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小女孩儿歪着头，沉稳的声调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
“唉！小丫头，你还真对这破城产生兴趣了啦？”马上的懒散的男人摇摇头，满脸的不解：“真不明白这破城能有什么吸引力！”
“只是想看看。”小女孩虽然这样说，语气里确实掩饰不住的担忧与着急。
男人听得明明白白，却不去揭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缓道：“你这小孩子身上倒像有着不少秘密似的，真不知道留下你是福是祸。”
“我不会做不利于你们的事。”小女孩严肃地说道。
男人好笑地抬手敲敲她的头，道：“我害怕你能做出什么？我那也只是随口感叹一句，小丫头可千万别跟我计较。”
“嗯。”小女孩低应了一声。
男人笑了一笑，指着这城，说道：“即使过了这么久这座城池的元气还是没有能够恢复过来啊，这要重新变为当初的繁华景色怕是至少要上百年呢！”
女孩儿对此不甚关心，但也不忍拂了男人的感慨，应和了一声。男人也不知道听是没听见，缓缓抖动着马缰，叹道：“怕是我这辈子看不到它的繁荣了。”
女孩动了动身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便是少了这座城，你的生意也不会败掉。”
男人飒然一笑，称道：“小丫头说得是啊！”
看着破败之色还没有完全退却的街道，男人沉默了许久，直到视线中能看到他们商队落脚的客栈之后，才对怀里的小女孩儿说道：“既然丫头对这儿感兴趣，我们便在这儿留上了三四天啊，用你的话说，没准还能找到好的商机呢！”
女孩儿一愣，抬头看了看半眯着眼的男人，半响才反应过来，点头称好。
客栈就到了，在这处自然没有个像样的客栈，他们一行人力求低调，住的客栈自然更加简陋。男人下来拴好马之后才将女孩儿抱下马。两人进来客栈，也不见有个小二招待，只有那角落柜台处有个老妇低着头算着账本的样子。
男人也不在意，领着女孩儿在一桌人之间坐下，那桌人见男人入座，也不起身，也不叫骂，只点了点头，给两人打了个招呼。
“公子，寒衫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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