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能。”洛羽低下头，眼神暗沉，最终还是推开何水心，背着浩然大步往前走去。
身后响起清脆悦耳的歌声，“飞光飞光，劝你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这是洛羽最爱的一首歌《苦昼短》，除了何水心，他没与任何人说过，也从未提及。
女孩的歌声微颤，像是在目送着情郎远去征战，此一路前去，不知生死，别无他法，只能奢望着心头的少年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
洛羽最柔软的心弦被微微撩拨，双腿似乎被灌了铅，一时间寸步难行。
“可是不行。”洛羽低声自语，终于还是决绝地离开了。
身后的歌声越来越远，洛羽的心却是渐渐沉了下去。
他自己都是微微吃惊，何水心竟然已经在自己的心里占了这么大的比重了？
这是何时的事呢？
洛羽不知道，没有人能知道。
洛羽眼前的景色渐渐化回本来的模样，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了。
面前站着一个女子，出尘绝丽，脸上虽带轻纱，却不减绝丽容貌，身上一袭月白长袍，正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洛羽。
仙殿圣女，也是四十岁时对自己下死手的那女人。
洛羽的心猛地抖了起来，识海不知何时早已经被隔绝了消息。
洛羽看着眼前的女人，嘴角忍不住微微抖动，芥子袋处光芒一闪，风流绝已经来到自己掌中。
“洛羽，你不怕死吗？”女人的掌中一柄长剑湛蓝，看着洛羽冷冷地问道。
“为什么？”洛羽只有这么一个问题，双眼死死盯着圣女，眼里的恨意简直实质了。
“为什么？！”
洛羽声若雷霆，掌中风流绝无风而啸，两边极钝的剑刃竟然微微泛光。
“你这妖物，死到临头还不知这是自己的报应吗？”圣女一派正气凛然，像是要替天行道。
洛羽手掌微握，震怒不已，“凭什么？小爷我做错什么了？”
“哼，你想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你且回头看一眼明心镜，自然明了。”圣女双手结印，在洛羽身后化出一座镜台。
镜台慢慢演化，在洛羽身后传出种种声响。
似乎洛羽只需要微微转头，便可以知道关于自己命运的大秘密。
洛羽心动了，要知道，他已经累了无数个年头，常人过完一生便去见了鬼，只有洛羽像是见了鬼一样，一生接着一生，从未停止过。
“洛羽，你不是想知道吗？还不回头，在等什么！？”圣女对着洛羽再度问道。
“等死呀。”洛羽叹了一口气，背着浩然继续往前走。
他确实想知道答案，但是他也知道，面前这个圣女必然给不出答案，一切幻境都是由洛羽内心所化。
洛羽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呢？
想明白这一点，他便走得轻松了，直接越过了圣女的位置。
“可是你真的知道自己的所有事吗？”那圣女似乎猜到了洛羽的心思，直接向着洛羽问道。
“什么意思？”洛羽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
“要知道，有些人的秘密根本就是藏在心底的，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圣女的声音满是诱惑。
“你看到了？”洛羽不自觉地问道。
“我当然看到了，世间万事万物总归有它的缘故，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何天道厌弃于你吗？”圣女向着洛羽问道。
洛羽眨了眨眼，再度稳住心神，摇头道：“呵，有缘故也好，无缘故也罢，反正天道厌弃并不会改变，我也不会改变，我管它做什么？”
说完，迈开大步，将圣女的幻象远远丢在了后面。
“你胡说，我不相信你对真相就真的如此不屑。”那圣女对着洛羽的背影高喊，只见洛羽身子微动，却终究没有停下来，反而快步跟上了尔雅几人。
下一道幻象是什么？
洛羽看着延伸到天边的大道，一时间竟然有些好奇。
下一道幻象来得极快，只见远处一道红裙如火，浮现在了洛羽视线之中。
少女环腰一素，肌肤若雪，眉若翠羽，脸上带着淡淡冰霜，浑身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正是王舞。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男人，那人剑眉星目，身怀虚谷，腰间配着一柄长剑，眼中似乎完全没有洛羽。
洛羽从没见过这个男人，但是他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天澜宗少宗主——何正。
洛羽并没见过何正的画像，但是他记得那柄剑——天下名剑榜第一：意气消。
两个人站在一起好似一对璧人，正慢步对着洛羽走过来。
这是做什么？
想告诉自己，自己根本配不上王舞？
洛羽收起手中风流绝，心里想着是不是要打个招呼。
多大点的事儿？王舞看不上自己岂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想想数世的关系，似乎也是牵强附会，人家是绝代天骄，怎么就会与自己纠缠在一起呢？
洛羽低声叹息，似乎没了一点点锐气，静静地看着远处慢慢走来的王舞两人。
他似乎放下了，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两人来到身前，正踟蹰着要不要打个招呼。
洛羽语气平淡地道：“好……”
话没说完，便听见王舞冷淡的声音道：“麻烦让一下。”
说着那何正拨开洛羽，两人挽着手臂径自走远了。
洛羽想回头拦住她，说实话，他心里此刻难受极了，像是胸口被刺入一柄匕首，那匕首用力一搅。
洛羽胸膛里的心肺肝通通碎成一摊。
正要回头，却猛地顿住。
身边响起几句低语，似乎有人倒了下去，洛羽凭空伸手竟然硬生生抓住身边一片空气。
在那空气之下，应该是尔雅的身子。
她好像已经昏了过去，看来也是陷入幻境之中。
洛羽左手提着她，背上背着浩然，继续往前走。
至于王舞的远去，很快消解在了心头。
洛羽步伐不慢，很快来到一座山脚下，大道延伸到一个洞口里，洛羽顺着山洞继续往前走。
没过一会儿，竟然穿过了长长的山洞，来到一个狭小的洞口前，洞口不过方圆大小，似乎只能通过一个人。
洞口外是一片明亮的天地，绿林千里，似乎只要踏出一步便可以脱离那片诡异的空间。
李静雅在洞外静静地对着洛羽道：“洛羽，把背上的人先给我，然后你再出来。”
“好。”洛羽答应一声，而后将浩然与尔雅先后送了出去。
正要自己爬出去，不料自己却被一座看不见的屏障挡住，几次尝试都过不去。
“我来帮你吧。”身后传来王舞的声音。
洛羽心头一暖忍不住回头看去。
“洛羽！你在干什么！？”李静雅一声惊喝，却已经迟了。
洛羽四周的景象快速变化，整个人也消失在了李静雅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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