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他料定王后安好之后，楚怡含的利用价值就会削减，因此给西疆王下毒，下的还是楚怡含给的毒，也就是给楚怡含多一层保障。
自然，这也是为了挑起西疆大小王子争斗的理由之一。
若不如此，此刻羊同前来起兵勤王的军队如何能够出发？
早在那几本佛经送去王宫之前，宋岭支就已经让人去羊同散布怛影弑父杀兄的谣言，所以羊同才会出现得如此之快。
“本官佩服摄政王的胆识谋略，但王爷孤身犯险，竟然敢在郓城翻覆云雨，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宋岭支笑了，他施施然入座，“尔西疆如今天子病危，兄弟阋墙，人心惶惶，边境如何安静？鲜卑吐蕃等如何能够视而不见？”
董国相瞳孔一缩，宋岭支看向他，“本王知道已经有人察觉到本王的存在，否则本王怎么会只请来国相一人。但即便本王今日被发现又如何？本王既然敢来西疆，就自然会设好退路。”
董国相眼皮一跳，“你是什么意思？”
“呵，”风宁忍不住嗤声一笑，“王爷来西疆之前，就已经给边境城守将留过话。至多三个月，若是三个月后，王爷未曾带王妃回去，即刻便招兵买马，陈兵关外。”
“私下招兵形同谋反！”董国相倒吸口凉气，狠狠盯着他，“你如此做，岂非陷他们于不义？”
“死到临头，本王哪里还顾得上谋反？”宋岭支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茶烟缭绕，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再说本王为国尽忠，困于西疆，宋曜出兵救人本就是天经地义，怎说是谋反？”
公道自在人心，无论是宋曜还是宋子修，但凡敢说一句“谋反”，而将救人放之不理，他留下的人自有办法让民怨沸腾。
易地而处，若他是宋曜，也会借此机会发兵西疆，一面是为摄政王，安抚民心，一面是为了借此机会，将宋岭支控制在手里，或者，亲自杀死。
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出兵，救人也好暗杀也罢，有宋岭支这样一个大敌，他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宋岭支的尸体才能安心！
宋岭支连宋曜的杀心与忌惮，都算在了自己的退路之中！
董国相深深凝视他良久，“王爷高明，却一定要与我西疆为敌？”
“那有什么办法？本王素来以和为贵，奈何贵国屡次挑衅，”宋岭支漫不经心的挑眉，“还劫走本王的发妻，本王自然与西疆为敌。”
风宁转身，离开了内院。
暗部在外围布防，靠着这半丧事的门面，御林军来时，他们自然藏于密室，御林军检查时也不曾大肆翻找。
风宁出去时，更夫正佝偻着腰进门。
更夫有点着急，“今儿早上王宫又把王妃召进去了，我瞧着有些不对，御林军是直接在半路上把人拦下，说是王后有请，并不是正式宣旨，瞧着气势汹汹的，怕有不妥！”
风宁目光一凝，“进去了多久？”
“约莫有两个时辰，这不一直没出来嘛！”更夫皱眉，“王爷呢？”
“王爷在跟董相说话，你跟我来。”
楚怡含往日入宫为王后诊脉之时，皆是自己从相府出发，便是宫里有人传召，也断断没有这么急切的。风宁揣测宫中或是那老皇帝病情加重，倒没想到会有别的什么原因。
宋岭支听完，原地沉默片刻，站了起来。
风宁见他往外走，忙快步上前，“等等，王爷，现下外面四处都是御林军，您不能出去！”
宋岭支听而不闻，风宁急得大步一跃，挡在他面前，“王爷，就算要出去也起码等到夜里，否则出了事谁来救王妃？”
“谁说我要出去？”
风宁一怔，“啊？”
宋岭支看他一眼，很有些无奈，“本王便是夜里出去又能如何？此刻该当让人去宫门守着，本王就不能来外院走一走？”
风宁尴尬，“呃，啊对，没错。属下僭越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宋岭支意味深长道：“再让人去万泉那里看一看，以备不时之需。”
“王爷的意思是？”风宁不解。
“万家商行虽然因为怛拢如今处境艰难，但这么大的商行，怛影也断然不可能立刻找出人来代替，十有八九仍是打压利用。”
商人看重的是利益，在怛拢倒台后，万家商行必然不会死守怛拢不放，宋岭支猜得没错，万家商行的确很快就向怛影投了诚。
此是后话，宋岭支沉吟半晌道：“万泉若是不曾被连累，那就另有出路。”
宋岭支看向院门，高墙上挂满白布，墙垣筑土碎裂，斑驳的裂痕带出岁月的痕迹，映入他幽沉的瞳孔。
是时候了。
宫门外的暗部时而于楼上探望，过了整整一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楚怡含没有出来，他隐约察觉不对，很快就将这消息送回到了院中。与此同时，相府之内，董小芸也同感坐立不安。
“不回来了？贴身医女？”董小芸这数日间听见的最为荒谬的消息，也不过如此，“陛下已经苏醒，宫中有的是御医，为何还要她去？她是什么身份，你让她做陛下的贴身医女，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怛影静静凝视她良久，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质问般，凉凉道：“你与她不过相处半月有余，变得倒是很多。”
“有的人不需要相处多久，自能交心。”董小芸有些失望地转过身，“殿下，你曾经立下过承诺，而且不止一次！我希望殿下能够说到做到，别让人瞧不起。”
“放肆。”怛影轻轻一喝，“大局之中，岂能事事……”
董小芸冷冷打断他的话，“你的大局跟我没有丝毫关系！我只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楚怡含救了王后，你就算不懂得知恩图报，但也不该恩将仇报！令人不齿！”
怛影面色微变，怒火中烧，“董小芸，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为何不敢？”
董小芸数日未曾好眠，董相苦寻不着，她的心情已然差到极致，声音也带上了阴狠。
“我乃相府嫡女，相府唯一的继承人，即便是王后娘娘都要礼遇我三分！这些年若不是我父在朝堂上为你筹谋，清和氏一介武夫，王后卧病在床，你以为你如今的势力是谁成就的？是我父！怛影，我忍了你三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我父跟楚怡含两人，无论是谁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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