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陛下准备南巡，体察民情，我大着肚子也没法同往，”龙儿点茶，专程给白裳倒了杯茶，递到她跟前，言笑晏晏道：“尝尝吧，是不是还是以前的味道。”
白裳轻轻啜了口茶，闻言一怔，“他要南巡，岂非要与你分开多日，怎的不等孩子生了再去？”
于皇帝而言，宇文觉不算薄情，甚至做得已然太多。
“国事为重，待他回来，我这孩子便也就生了，他赶得回来的。”龙儿坐在对边，抚了抚肚子，眸子露出柔和的光，“居士不必担忧。”
“如此甚好。”白裳垂眸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方才干咳了一声道：“我还想再听听你和陛下的故事。”
“你啊，”龙儿娇嗔的瞥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悠远道：“你可还记得我十二岁时奉命进宫，差点儿做了弦宁公主伴读一事？”
弦宁入宫学之时，恰逢十二岁，最是淘气不好学，太后欲在名门贵族之中挑选一名公主伴读，此后便常驻宫廷，与她读书。
燕家适龄的女子也就燕泷，与其余丫头齐刷刷被送进宫，供弦宁挑选。
前往弦宁寝殿时，路上便有女子为发生了口角，燕泷上前劝解，以免误了时辰，耽搁下受罚，熟料那两名女子转手将她推到了旁边的湖水中。
彼时恰逢冰天雪地，闺阁女子在岸上慌乱呼救，边上的太监也急得不行，可却愣是没人下水救挣扎不已的燕泷。
她在水中挣扎了几下，脚下又被水草给缠住了，口鼻中的灌入了水，不断在掠夺呼吸，身体便往水下沉。所幸，当时“扑通”一声，有个十五岁的少年跳水将她救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那少年就是宇文？”白裳磕着瓜子，“你那时候就喜欢他？”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龙儿笑了笑，“后来便多关注了些，觉得他少年英才，还记得我私带你出去玩儿那几次么？”
白裳食不知味，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记得，我让你带我去街上逛逛，可你却非要去什么雅吉轩，去听风亭，还要去百悦山……”
“那时，他也在……”
此时说来，恰逢白裳从山下下来探亲，燕泷对京城最是熟悉，燕盏便让她多带妹妹逛逛。去雅吉轩抚琴，听风亭喝茶，百悦山拜山神……这桩桩件件，似乎与宇文觉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
“可你从不与他说话啊。”白裳不解。
“他是归澜国三皇子，身边的女子自是趋之若鹜，我哪里敢凑上去，若然，你岂非瞧不上我这姐姐。”
白裳打了个哈哈，与龙儿心不在焉聊了几句，半晌才道：“你是怎么换上这身皮囊的，我的意思是，他们还叫你受了那些苦？”
龙儿眸底闪过几丝怔松，抚了抚肚子，沉默片刻方才抬眸苦笑道：“你将韩颜公主带来，想必也略略知晓我在魔界发生的事情。”
“韩颜的生辰宴之前，雁姬公主将我掳走，硬生生与我交换了皮囊，将我送出了魔界，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白裳觉得事情一团乱麻，唯一侥幸的是，龙儿九死一生从外回来了。
她回了居所，抬眸就见居所里一阵阵的魔气，她连忙冲进去，就见韩则又被好几根捆仙绳给困住了扔在树下。
梨花树下，元洛正与凌光对弈，白裳松了口气，瞧了眼地上眼睛泛红的韩则，揉了揉额角，蹲下身来问：“人倒是跑得快，这回被逮了吧！”
韩则眼瞳猩红，一股股魔气流窜，咬着牙死死瞪着白裳。
“师傅，我听说青魔君去了妖族找雁姬公主，”凌光丢下棋子，冲元洛挑衅一笑，走过去靠着梨花树抱胸道：“可我听说，一年前雁姬公主就失踪了，妖族陛下也是遍寻不着。”
“失踪？”
“好像，是在魔族失踪的。”凌光似笑非笑瞥了眼韩则，“传闻，雁姬公主偷偷潜入青魔宫，此后便再无踪迹。”
“我看她不是失踪这么简单。”白裳眉宇凝重，“恐怕，她早就死在你们青魔宫中了。”
龙儿披着雁姬的皮，而韩颜披着龙儿的皮。
否则，怎么解释消失的第三个人？
“不可能！”韩则冷笑了一声，“她那种人怎么可能死！”
白裳将腰间香囊扯下，往地上一扔，韩颜顷刻间幻化了形体，瞥见韩则，低呼了一声“哥”，连忙爬起来跑过去将韩则扶起来，狠狠得瞪了白裳一眼道：“上神未免太不将我魔族放在眼里了！”
“是又怎么样？”白裳一掀衣袍在石桌旁坐下，双腿交叠，单手撑着头道：“你想怎么样？率领你们魔界攻打我神族？”
“你当真以为我们不敢？”韩颜咬着牙瞪着白裳，眸底流窜着一股股怒意。
魔族，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白裳垂眸盯着韩颜看了半晌，那是燕泷最美时的容颜，那挂在她脸上，不知怎的有几分狠辣模样。
“那就来试试啊！”她捡了一颗棋子，挑唇漫不经心笑道：“若战不过，我便也不介意将廉丘放出来，与你们魔族团聚团聚。”
万年以来，别说神族不希望廉丘被放出来，就连稳固多年的魔族亦不希望。
毕竟，魔族以实力为尊，彼时青皇与廉丘又是一战，免不得腥风血雨，以廉丘的手段，必然会重新开启神魔大战。
“你！”韩颜一时气不过，“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裳睨了一言不发的韩则一眼，“我看得出来，你大底有些喜欢我十四姐，可我十四姐喜欢归澜国陛下，望魔君还是不要再纠缠才是。”
魔君，纵然此时被困，可猛虎一旦松绑，便驰骋于山林之中，睥睨天下。
岂是一个小小归澜国所能承受的。
韩则抬眸望了她一眼，勾唇讥嘲笑了声，一字一顿道：“我与她，中间可容不得归澜国君。”
“她怀孕了，会为她生孩子。她该属于人间，你是魔，本就不该对她生非分之想。”
白裳不知道龙儿怎么惹上魔君，让他这般心心念念，只当了造了孽。
“我不在乎。”韩则薄唇轻启，闻言咬牙切齿，眸底闪过几丝寒光，“她跟我回魔宫，往后还能为我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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